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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生了今日周夫人大闹宁安堂的事后,他也挺想将继母和异母弟弟分出去了,若顾冲是个上进的,哪怕不上进,只要老实本分也成啊,他也不介意让其一辈子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可顾冲与老实本分四个字何尝沾上一点边儿了,甚至连自己的内宅都弄得乱七八糟的,继母更不是个省油的灯,成日里只知道作妖,若不是她,二弟的后宅还不至于那么乱,如今更是危及到了整个侯府的名声,他先前真不该看在蕴姐儿的面子上,一时心软没与继母计较她谋害韬哥儿之事的!
顾准越想越后悔自己当初太过爱惜羽毛,盛京城内像他们家这样父亲亡故,只余原配嫡子和继母及继母所出兄弟的人家不知凡几,将继母兄弟分出去单过,连同继母也跟过去由亲子亲媳奉养,原配嫡子嫡媳与孙子孙女们只初一十五过去请安,年节下再接了继母回来小住,共叙天伦的人家也不少,自己再任二弟的后宅乱下去,自己就算不会背上不孝不悌的名声,显阳侯府也要沦为整个盛京城的大笑柄了!
幸好夫人给他出了个好主意……顾准因说道:“如今二弟妹才生产完,身体仍很虚弱,且不必急于一时,待她身体好些了,你再与她说也不迟,等她那边动心了,我再去见周指挥使,事缓则圆,总要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才是。”
祁夫人得了丈夫的准话,脸上总算有了笑容,道:“我将太夫人留下奉养,其实还有一个目的,蕴姐儿到底是二房的姑娘,岂有父母在她却不跟着父母住,反而长住伯父伯母家中的?但若是为了承欢祖母膝下,在祖母跟前儿尽孝才留下的,那就不一样了,侯爷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为了能留下顾蕴,若不是为了不让顾蕴以后再差三岔五的就被这些个破事烦扰,祁夫人怎么会强忍恶心与憎恶留下彭太夫人,她是相信蕴姐儿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有能力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且周氏如今也一心感激蕴姐儿,必定会加倍善待于她,可周氏待蕴姐儿的心又如何及得上她?还有菁姐儿姐妹几个,蕴姐儿若是出去了,岂非连个可以说笑玩耍的姐妹都没有了?
顾准一时倒还没想到这一茬儿,男人的心本就没有女人细,何况主意是祁夫人出的,自然想得也更多些。
闻言点头道:“是你说的这个道理,蕴姐儿是个好孩子,可不能叫周氏给教坏了,更不能让二弟坏了她的前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祁夫人就笑得越畅快了,次日用过早膳后,便挺着大肚子,扶着金嬷嬷的手去了宁安堂探望周望桂。
周望桂经过一夜的休息,精神已缓过来了,只人仍很虚弱,白着脸戴了个抹额靠在大迎枕上,一见祁夫人进来便虚弱的笑道:“请大嫂恕我身体不方便,不能起身相迎了。”
祁夫人先撑着与周夫人行了礼,又与周家几位奶奶见了礼,当然,还未及拜下,已被周夫人示意周大奶奶一把搀了起来,笑道:“亲家大夫人如今身体不方便,何必拘这些俗礼,我们也不是外人。”
对彭太夫人和顾冲不满归不满,在祁夫人这个显阳侯夫人面前,周夫人还是历来都很客气有礼的。
“话虽如此,到底礼不可废。”祁夫人便也没有再坚持全礼,然后看向周望桂笑道:“本来昨儿个就该来瞧二弟妹的,只当时天时已晚,我如今身体也不方便,还求二弟妹千万见谅。”
周望桂从不愿意得罪这个长嫂,言谈间自来十分客气,何况她才得了心心念念的儿子,正是心情大好之际,话便说得越客气:“大嫂言重了,别人不理解您的不方便,我难道还不理解不成?我如今算是解脱了,就等着大嫂的好消息了。”
妯娌两个你来我往的客气了几句,周夫人便让人抱了孩子来给祁夫人瞧,适逢顾蕴也过来瞧周望桂和弟弟,倒是不用折腾小家伙儿两次了。
一时孩子抱了来,裹在大红刻丝的包被里,一张皱巴巴的脸小得还没有顾蕴的半个手掌大,头也稀黄稀黄的,平心而论,真的比猴子好看不到哪里去,就更与昨儿个周大奶奶妯娌几个夸的什么‘外甥长得真个好’、‘与妹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沾不上半点边儿了。
到底离瓜熟蒂落还有两个多月,便是儿子一般都会早产半个月十来日的,一个多月的差别也够大了,老人们不是常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吗,何况在母体的最后一个多月,历来是公认最长身体的时候,以致这孩子昨儿生下来时,竟才得四斤不到,比足月的孩子生生轻了一半。
祁夫人与顾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瞧得孩子这个模样,倒也没露出异样,看了一回夸了几句,祁夫人也就让*先将孩子抱下去了:“……他这会儿正是能吃能睡之际,别扰了他的好梦,能吃能睡才能长得好。”
然后让跟来的杏林送上了自己给孩子准备的长命锁长命手镯。
周望桂与周夫人忙都向祁夫人道了谢,周夫人还笑道:“亲家大夫人别看福哥儿人小,胃口却不小,可能吃了,与他几个舅舅小时候一模一样儿,不愧是我们周家的孩子……”
“咳咳咳咳……”话没说完,已被一阵咳嗽声打算,却是周大奶奶见婆婆竟当着顾家人的面儿说小姑的儿子‘不愧是我们周家的孩子’,觉得就算会惹婆婆生气,也必须得打断婆婆了。
周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由有些讪讪的:“那个,我是说……”
顾蕴已笑道:“原来弟弟的小名儿已经定了叫福哥儿了吗,果然是个好名字,弟弟以后必定是个有大福气的。”然后也自锦瑟手里接过了自己为弟弟准备的长命锁送上。
周夫人本就喜欢顾蕴,又见她这般善解人意,越喜欢了,拉了她的手笑道:“好孩子,你还是个孩子呢,该我们送你东西才是,你怎么反倒送起你弟弟东西来?等下次外祖母给你打个百宝璎珞。”
顾蕴忙笑道:“外祖母赏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赏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您若是还要赏我,就把您的福气赏些给我罢!”
说得周夫人越的喜欢,暗暗下定决定,等平家老太太一进京自己便去拜访,正好女儿才生了孩子,理由都是现成的,届时借着道谢的机会,好生探探平家老太太的口气,若是今年内就能将事情定下来就再好不过了,这么好的女孩儿,她可舍不得让别家娶了去!
周夫人拉了顾蕴的手正欲再说点什么,江嬷嬷进来了:“夫人,二爷在外面,说想见一见哥儿。”
江嬷嬷一向称周望桂‘小姐’的,这个夫人自然是叫的周夫人了,周夫人立刻冷下脸来:“就说哥儿太小,见不得风,不能抱出去,让他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来!”
若不是碍着顾蕴和祁夫人还在场,她才不会这般客气,必定要狠狠奚落挤兑顾冲一番才好。
周望桂听得顾冲来了,也没个好脸色,也顾不得顾蕴与祁夫人还在,反正知道顾蕴从不待见这个父亲祁夫人从不待见这个小叔子的,冷声道:“江嬷嬷,不必与他客气,直接让他滚!哼,竟敢对我动粗,害我儿子早产,如今还想见我儿子,门儿都没有,让他守着他那个老不死的娘过后半辈子去罢!”
反正她已经有儿子了,男人还要来干嘛,尤其是顾冲这样的男人!
祁夫人不由有些尴尬,早知道方才把长命锁送出去后她就该告辞的,如今进不得退不得,真是有够糟心的,话说回来,周氏还真是敢说,就算夫君再不好,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夫君滚的道理,还当众骂自己的婆婆‘老不死的’,她与顾冲将日子过到今日这般地步,倒也不能全怪顾冲和彭太夫人了!
也越坚定了祁夫人要将二房分出去,却将顾蕴留下来的决心,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让周氏给教坏了?
顾蕴倒是不觉得尴尬,只是觉得做人就要像周望桂这样才好呢,想说什么说什么,要做什么做什么,虽然别人未必喜欢,可至少自己高兴了不是?
不过想想周望桂前世今生都将日子过得一团糟,她还是觉得算了,自己还是做自己就好,反正这辈子自己也过得挺恣意了。
顾蕴便笑向周夫人和周望桂道:“母亲虽缓过来了,到底身体还很虚弱,外祖母与舅母们也忙了一夜,我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且闹大伯母和几位姐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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