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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抽出雪茄,从他手上拿过火柴盒,自暴自弃地伸直腿,毫无仪态地把脚放平,“害怕?害怕什么?千万别和我说我会害怕被大众拆穿谎言,然后失去一切。”
“说不定是害怕还不上贷款。”切萨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啊,金告诉你了?”珍妮划亮火柴,粗鲁地咬起雪茄,伸长头一边烤烟一边说,“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感到害怕吗?”
“你不会吗?”切萨雷反问。
珍妮用空着的左手打开手包,掏出一张黑卡递给切萨雷,“刚才一个叫做本杰明。莫吉尔的人给我的。”
“啊,本。”切萨雷接过黑卡端详了一下,又还给她。“他的爱好一直没变。”
“你认识他?”珍妮把火柴晃灭,浅浅吸一口就吐出烟气。“他告诉我你认识他,让我来问问你他的情况。”
“他是华尔街的人,”切萨雷点了厅内一下,“青年才俊,高盛初级合伙人,若干小公司的董事,至少我听别人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凭这些信息还想象不出他有多富裕的话,我可以为你量化一下。”
“一个高盛初级合伙人有空到来影片映式泡妞?”珍妮抬高了声调,“他疯了吗?”
“现在应该是他的假期,”切萨雷耸了耸肩,用见怪不怪的语气说。“而这就是他的爱好。据我所知,本也很喜欢艺术,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在纽约就对你提出要约。”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那时他不知道我很穷?也许是因为我几乎不参加派对?”珍妮说,端详着这张全黑信用卡,说实话,她上辈子都还没开过这个洋荤,她前夫家并不作兴这个。“听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邀请了?”
“当然不是,”切萨雷说,“不过本是个不错的伙伴,和气、低调,从不盲目炫耀,也没什么坏习惯,贝尔和他交往过一段时间,对他赞不绝口。如果你需要钱的话,可以考虑。”
珍妮眯起眼看着他,“我以为你不拉皮。条。”
“我当然通常不。”切萨雷吐了一口烟,“但我也不会妨碍我的艺人生财有道,本的模式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他需要你的时候会事先预约,交易意味也不那么浓,有时候只是陪着他呆一两天,不生关系。他注重*,有私人岛屿,女星在岛上受到国宾级款待,离岛以后也不会有人往八卦杂志放照片或流言——而且你不能否认,他也是个很成功的男人,一个人成功的时候总是会很有魅力的,陪伴他并不是什么苦差事。”
“所以如果我想要答应的话——”珍妮问。
“买一件你想要的东西,刷他的卡,他有消费通知,你会接到他的电话的。”切萨雷说。
“哦。”珍妮说,这和她知道的一些故事差不多,看来世界各地的模式都一样,“但有刷卡记录作为出资证明的话,他要索要那些东西也很容易。”
“是啊,所以一开始太贪婪也许反而惹人反感。”切萨雷从皮套里取出烟灰盒,“仅供参考:贝尔当时用这张卡刷的第一消费金额只有一美元。”
“她买了什么?”珍妮生出好奇心。
切萨雷把雪茄静置在烟灰盒上方,等候烟灰自然脱落。“一联保险。套。”
“听起来贝尔是个聪明的女孩。”珍妮也笑了。“懂得分寸的人会得到更多。”
“嗯,她没有和我说,不过我猜她在比弗利的房子就是本送她的分别礼物,二者时间点对得很准。”切萨雷也学着她,咬住雪茄露出一个粗鲁的笑,“贝尔是有些小聪明的。”
分别送房子,还在交往期间,现金或非现金的好处肯定也少不了,珍妮看了看手里的黑卡,“hmm,难怪他这么有信心。听起来这真是一个非常轻松又高回报的投资,我想贝尔的那套房子足够他把一百个高级应。召女郎包下好几年了。”
“华尔街的人和我们不一样,钱对他们来说只是符号。”切萨雷说,“对于本杰明来说,一百万、一千万都只是个爱好,他们的脾气就是这样,只要想要,只要能买得到,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愿意花钱的——如果他花时间来追你,对他来说这比直接花钱要昂贵得多。”
“你说得没错。”珍妮也不能不点头承认,“那是华尔街嘛,金钱永不眠。”
她把黑卡放到一边,仰头看了看切萨雷。“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个洞察力很强的人,好像什么事都能看到本质。”
“这正是鄙人的成功之处。”切萨雷露出礼貌笑意。
“那么,就别转移话题,”珍妮拿过烟灰盒,“我还在等你继续往下说——你觉得我在怕什么。”
“与众不同。”切萨雷随意地说,“个体本能的从众心理是好莱坞心理障碍的主要来源,你在成名后逐渐意识到生活方式生异化的过程,也是你的心理压力逐渐加重的过程。”
珍妮思考了几秒,然后又是几秒。“……说下去。”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homosapiens(智人)——在它们刚诞生的时候是极为弱小的族群,我们就像是草原上的大角羚,遇到危险唯一的应对策略就是合群逃跑,所有不合群的人几乎都被吃掉,所以几百万年的本能告诉你,合群安全,离群危险。”切萨雷的语气非常平常,“当你还是服务生的时候,你穷、累,没有什么未来,但你是合群的,你知道世上有成千上万人属于你这个群体,你并不缺乏安全感,你会想,‘无论如何,我的问题是大众的问题,群体会为我们解决’。”
他耸耸肩,“现在,你成名了——你离群了,你不能再融合进群体里,走到哪里都有狗仔拍你,人们会认出你,和你搭话,在他们眼里,你已经不属于他们的群体。你的生活方式和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而你的同类却寥寥无几,虽然你有同行,但大部分同行的曝光率赶不上你,她们不需要时时刻刻都为被拍摄做准备,在他们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是合群的,而你则一直离群。这种本能的不安足以摧毁掉你的大部分成就感和满足感,也就是你的快乐和幸福。你的思想会变得消极,你会失眠、抑郁……这些都是你的本能在对你报警,催促你回到人群中去。”
“是吗?”珍妮疑惑地问,“你觉得我对合群的需求会这么高吗?”
切萨雷耐心地解释,“试着想象一下,现在你没有关注度——你还是继续这份工作,但你没有关注度了,你可以随时随地上街吃饭,闲逛,坐地铁,和陌生人聊天……就像是你在演出《芝加哥》以前一样,那么你会愿意继续这份工作吗?”
“当然。”
“那么问题不出在你的工作上,”切萨雷说,“出在你上街吃饭、闲逛这些自由现在被剥夺的事实上,考虑到你并不热衷于和陌生人社交,一个很合理的推论就是你为自己不能再融入人群感到害怕,事实上正是你身体里这些从远古存活至今的dna告诉你,你现在很危险,如果遇到敌人,你不能冲进最近的人群里,你获得不了群体的保护。”
珍妮现自己真的被说服了,当她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时,她吃惊地现切萨雷真的把她的心态剖析得很准,说实话,她不是个社交*很强的人,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说不能坐地铁、吃路边摊之类的,她真正在乎的是不管走到哪里,她都是注意力的中心,她必须一直保持一种迎战状态,而这种状态无疑是非常耗费精力的,也许就因为如此,她觉得自己一直在被窥视,一直找不到安全感,一直无法休息放松,所以压力就这样一点一滴地积聚起来,让她真的疲倦、抑郁了很多。平心而论,她现在的运动量也就和当服务生时持平,可她现在真的没有那时候那么有动力了。
“那我该怎么解决这份恐惧呢?”珍妮问。“和乔什一样,通过抱怨,找个心理医生,转嫁它?”
“我不知道。”切萨雷却回答得很坦然,“如我所说,这是一个群体性的心理难题。你和乔什都是受害者,当然,乔什很软弱,他可能会崩溃得比你早,你的表现比他好一些,但正是这些、那些的心理问题,阻碍了你们这些秀最终成为a-1ist、a-1ist,甚至于说更高一层的目标——你的目标。”
“这就是人们说的被名气毁掉吗?”珍妮说,“瑞凡。菲尼克斯,艾米……”
她忽然想起来艾米。怀恩豪斯现在还没什么名气,赶忙把话头咽了下去,好在切萨雷没有寻根究底。
“是,归根结底,这是一场战争。”他说,“你和你的本能,我们知道这世界上肯定有人能够战胜从众心理,每一代人都有保持独立思想的异类,我想他们在坚持特立独行时所受的压力不会比你小多少,但他们是怎么战胜的?这谁也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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