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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那位还没见面的老父亲,却是个败家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概有两百天是在外访友的,剩下的一百多天,还得操弄六甲机巧之术,花的钱可不是一般多。
黄承彦家不是贫农,家中有良田五百余亩,有佃户八户,每年的吃用,几乎都是地里得来的,可是地里要交税,还有人头税,徭役税……
所以,还未见到老父亲,黄月英对他的印象便不算太好,可这到底又是个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而且史料中也多是褒义,她是挺好奇的。
“阿母!”想了这些,黄月英也没闲着,脚下直奔她母亲的房间,见着正在趁着光亮织布的蔡氏,当真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致骨血匀,气质文雅至极。
“回来了?”蔡氏微微抬头,看着这半个多月才慢慢活泼起来的小闺女,温婉的笑笑,“今日可抓到鱼了?”
“抓到了,最大的那条我让琮弟带回家去,只留了两条小的。”黄月英亦是笑答。
“好。到水边一定要小心,明白吗?”蔡氏又轻声叮嘱,想起上个月的那场风寒,她就一阵后怕,闺女也因这次风寒寡言沉默许久,让她心疼不已,所以闺女要做点什么,她自然都是支持的,只要闺女能平安。
“好,阿母。”黄月英也不反驳,荆楚之人,善水,她本也就会游泳,不过来自老母亲的关心,她收下了。
“竹纸造的如何了?”蔡氏接着问。
“正在翻摊,此过程大抵要一旬时间。”黄月英开口回答,“待得腐质尽去,便可将竹料捆扎而后再以大石碾碎成细末,后续过程便快了。”
简单来说,就是把嫩竹外面的青皮削了,然后把竹子泡软,打碎,把纤维部分打出来,又得把大的不合格的粗纤维捞去,再把细纤维溶进水中,捞出来,晒干便是。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工序也是繁杂,都得消耗人力。
如今虽是农闲,可天气也冷,所以,还得包吃的才行。
“好。”蔡氏拿出帕子,笑着给自家闺女擦了擦脸,“待你父归来,定大为惊喜。”
“那是自然!”
“你啊!”见着自家闺女脸上那得意的小表情,蔡氏一下就乐了,好在闺女病好了。
黄月英自然也笑了,前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潇洒恣意。
而今将三十岁的灵魂,装在十二岁的身体里,本是一件挺累的事,可感受着这份亲情,她倒也不觉得累了。
晚餐后,天很快黑了下来。
来到这个时代一个多月了,从一开始的不安,怕被看出是假的,到现在的接受着蔡氏给她的关心,她也慢慢安心起来。
如今她已经基本摸清原身这边的身份关系,处理起来也开始变得得心应手,甚至还给自己做了一个规划,但就目前来说,她得先把纸造出来,毕竟,人有三急之事大。
她造的是竹纸,参考的是富阳竹纸的工艺,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两个月,如今已成功到了翻摊的阶段了。当然,也还有宣纸工艺,只是制造周期一年起步,只能等她有了本钱以后再做考虑。
等竹纸做成,以黄承彦如今的关系网在这儿,难道还怕铺不开?
刘表是她姨丈,谁也不敢铺不开啊!
当然,造纸是她认认真真思考过三天才拿出来的。
一是此时已有蔡伦纸,不过表面较为粗糙,不易书写,所以不算她标新立异,还算安全。
二是造出竹纸,以她现在的阶层,不会站在士族对立面,反倒会受到追捧,毕竟,如今市场上用竹简的更多些。
其三,则是关于文化传承的东西,越早拿出来,便能越快的往下沉积,让百姓获益。
于是如此,又半个月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了。
“二娘,工坊里已有纸浆了!确确实实做到了您说的纸浆!”一早,黄月英到了河边的工坊,管事的宋叔便兴奋的与她说了这事儿。
宋叔全名宋博,祖上本来也是耕读传家,奈何战乱不休,一路流亡至荆州,当了她们家的佃户,十几年的耕作下来,虽然身子瘦弱些,却也有一把子力气。
对于黄家二娘交代的造纸之事,他那是一点都不敢耽搁。他本就帮黄承彦管理着其余的佃户,而今能在冬日的时候给主家做工,少消耗些家中的粮食,他们这些人都是心存感激的。
“当真?”黄月英惊喜不已,带着小跟班黄琮就往里头跑。
不过十多步,就见到了浆池中细腻却又有些浑浊的纸浆,就像是米浆一般。
“二娘!这是我与宋叔刚刚捞的尽量铺平的一张湿纸,您瞧瞧!”此时,又有一大汉嘿嘿的端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竹帘过来,上面是刚从浆池中捞出的湿纸。
“阿姊,这纸是湿的,如何能写字?”黄琮不理解,以他八岁的脑袋瓜子,还想不通这些。
“小郎君,这纸啊,晾干便可书写了。”宋叔解释,他也是读过书的,也用过蔡侯纸,虽然不知道蔡侯纸是如何制造的,但他知道,黄家二娘所造的纸,绝不会比蔡侯纸要差!
“那就麻烦诸位叔叔伯伯,今日多抄提些纸出来,待得晾干后!我与母亲为诸位请功!各家多五十斤粟米!”
“好!”
“谢谢小娘子!”
“谢谢二娘!”
于是,纸架上的湿纸便不断的变多。
五日后,黄月英摸着这光滑细腻的竹纸,差点儿哭出来,“终于成啦!”
是的!她终于可以放心的上厕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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