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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阳侯府公中倒是能拿出这笔银子来,可公中凭什么出这笔银子,她又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姑母,求您就应了罢,您若是不应,我腹中的孩子,您的亲孙子可就保不住了啊,难道您忍心让他连来这个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化为了一滩血水吗?姑母,我求您了,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彭氏还是声泪俱下的哭求着。
彭太夫人被她哭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很想吼她一句:“你当我不想答应,我这不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吗!”
平老太太已先寡淡道:“亲家太夫人还没考虑好吗,既然如此,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顾侯爷,你看着办罢!”
顾准应了,朝方才请彭氏来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后者们便老鹰抓小鸡般上前,架起彭氏便往就外拉去。
彭氏又慌又怕,哭得就更凄厉了:“姑母,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啊……”
见彭太夫人仍一脸的犹豫不决,只得又看向一旁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的顾冲:“表哥,你救救我啊,我腹中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顾冲想起素日彭氏的娇俏,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因迟疑的叫了彭太夫人一声:“娘,要不,您就答应了罢,终究人比银子更重要……”
彭太夫人闻言,仍是下不定决心,可彭氏的哭声实在凄厉,儿子的哀求也不能不顾,她终于还是咬紧牙关,近乎气急败坏的冲平老太太喊了一句:“我都答应你的条件便是!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放开表小姐!”
平老太太这才淡淡说了一句:“亲家太夫人早答应不就完了,何必非要弄得大家都这般不痛快。”
架着彭氏的婆子们则看了顾准一眼,见顾准点头后,才松开了彭氏。
彭氏一重获自由,便瘫到地上痛哭起来,总算自己保住了孩子,也保住了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第二十六回大殓
彭太夫人既答应了平老太太提出的条件,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立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彭氏写下自卖自身的身契……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该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只是平家人问及彭太夫人几时将那五万两交给顾蕴时,她支吾了半晌,到底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我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来,不如侯爷让公中先将银子垫付了,横竖这偌大的家业,你二弟也有一份儿。”
祁夫人气得够呛,你儿子与侄女做下不要脸的事,我们不得不与你们善后也就罢了,如今还想公中替你们出这个银子,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正要开口驳回彭太夫人,顾准已先道:“母亲的意思,是想提前分家吗?也成,我待会儿便召齐了族老们,请他们做个见证,总不会委屈了二弟就是了。”
一剑封喉。
彭太夫人就不敢再提让公中出这笔银子的话了,只是依然哭丧着一张脸:“可我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要不,我打借条,向公中借……一部分银子,以后再慢慢儿还?”
本以为顾准也不会答应的,便没抱太大希望,不想顾准却道:“那回头母亲和二弟送一张两万两的借条到外院的大账房去罢。另外,我和祁氏再体己替二弟出五千两银子,就当是惩罚我们做兄嫂的管教无方了。”
人便是这样,本以为自己已身处十八层地狱了,谁知道却忽然发现自己竟在十七层地狱里,原本不能忍受的一切,霎时也变得能够忍受起来。
彭太夫人不防顾准答应了让他们暂借公中两万两银子不算,还愿意体己替他们出五千两,如此他们母子便只需要出两万五千两了,虽然仍是好大一笔银子,虽然那两万两迟早都要还的,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不由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也因此松快不少。
祁夫人却是糟心透了,五千两银子,都够在京城最好的地段买一栋三进的宅子,或是两间地段好的铺面了,如今侯爷却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关他们什么事儿,是他们让他们去做那等不知廉耻的事的吗?又几时轮到他们管教顾冲了,何来的‘管教无方’?
可顾准已发了话,祁夫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强自压下,心里却是越发不待见彭氏了。
顾准便问彭太夫人:“五日的时间,够母亲凑足剩下的两万五千两银子了吗?”
“这个,怕是有些紧张。”彭太夫人一脸的为难,“毕竟仓促间变卖庄子与铺子,怕是卖不了好价钱……”
顾准便看向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爷道:“如此还请亲家老太太与舅老爷多宽限几日,待十日后我们再将银子奉上可好?”
这点面子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爷还是要给顾准的,便都点头道:“顾侯爷既发了话,那就这么办罢。”
彭太夫人本还想多拖些日子的,但顾准已将话说在了前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彼时已是寅正,平氏大敛的吉时也到了。
顾准一声令下,早侯在灵堂外的僧众们便鱼贯入内,围着平氏躺的箦床一边转圈,一边念念有词起来。
如是转了三圈,僧众中的一个忽然高声唱道:“孝子入内,跪——”
便见两个满身素镐,披麻戴孝的半大少年走了进来,依言跪在了平氏灵前。
二人却是顾氏旁支家的子弟,此番特地充做孝子来为平氏摔丧驾灵的。
显阳侯府前几代人丁还算兴旺,到了已故老显阳侯顾连胜这一辈,便只得他一个儿子了,他倒是生了两个儿子,即顾准与顾冲,却只顾准如今膝下有一个儿子,便是显阳侯府如今来之不易的大少爷顾韬,今年虚岁才只三岁,比顾蕴还要小将近一年,哪里能胜任这替平氏摔丧驾灵的活计?
顾准没办法,只得与两位族兄说好,暂借了二人的儿子来做这个孝子,也省得宾客们来吊唁时,连个答礼的人都没有。
顾蕴忽然挣脱平老太太的怀抱,也走到平氏灵前跪下了,她虽不是儿子,却是母亲唯一的骨肉,若连送母亲最后一程都做不到,她简直枉为人女!
方才唱喝的和尚见了,忍不住就要说顾蕴这样于礼不合,从来只听说过孝子,可没听说过孝女的……却见顾准恰好看过来,并冲他摇了摇头,他只得对顾蕴的行为视而不见,继续做起法事来:“叩首——”
一时法事做完,平氏的遗体也被放进了棺材里,只待钉上棺盖,正个大敛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想起从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女儿,哪怕是不动不笑的女儿也再见不到,要见她只能在梦中以后,平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顾蕴的想法与平老太太差不多,见外祖母哭了,她便也不再强忍,也跟着大哭起来。
祖孙二人直哭得是肝肠寸断,别说平大太太等人了,亦连外面一早便赶过来帮忙的一些顾氏族中的女眷也跟着落下泪来,纷纷感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呢,真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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