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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蕴自然少不得要先去拜见长辈们。
祁夫人见了她十分高兴,说她长高了好些,并说晚上要设家宴为她接风,又命人去叫顾菁姐妹来。
趁着顾菁姐妹还没来,顾蕴以眼色示意祁夫人将众服侍之人屏退了,递给了她一张单子。
祁夫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平家送的礼物清单,正暗暗纳罕不是说礼单已送去了大账房吗,眼睛扫过前面几行字,已知道那单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了,立时红了脸,有些尴尬的问顾蕴道:“这单子蕴姐儿你从哪里得来的,你瞧过了吗?”
蕴姐儿小孩子家家的,到底是从哪里得来这张求子方子的,岂不知她早已过了生育的年纪?而且传了出去,这名声可实在不好听。
顾蕴自然瞧过,不但瞧过,事实上,这单子还是她私底下求了外祖母,让外祖母设法儿弄来的。
本来她是打算给周望桂的,祖母与父亲固然可恶,她也巴不得让祖母一辈子都望不来心心念念的孙子,让父亲没有儿子养老送终,可如果周望桂一直生不出儿子,又压着不让别的女人生,“七出”里她便占了“无子”与“善妒”两条,待祖母与父亲的忍耐到了极限后,指不定就会将她给休了,顾蕴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纵然再憎恶彭太夫人和顾冲,到底还是向平老太太开了口,反正以周望桂的性子和她与祖母之间的水火不容,将来她的儿子也定不会亲近祖母,祖母便有了孙子也与没孙子没什么两样,而周望桂被休的可能则将大大降低,祖母与父亲并彭氏母女也只能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方子到手后,顾蕴转念一想,横竖这张方子卖一次人情也是卖,卖两次人情也是卖,她何不让其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呢?横竖祁夫人膝下也只得顾韬一个儿子,若是她能再生一个儿子,自然更好,就说前世,若祁夫人膝下除了顾韬,还有一个儿子,显阳侯的爵位与府里偌大的产业又怎么可能轮得到父亲?
也所以,顾蕴才会一见面便将方子给了祁夫人,这种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万一到了九月里,大伯父与顾韬仍重蹈了前世的覆辙,祁夫人好歹还有一个遗腹子,那爵位便仍轮不到父亲!
不过这些话顾蕴知道不能与祁夫人说,也犯不着与她说,便只是作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道:“这单子是我外祖母给我的,让我务必亲手转交给大伯母,至于上面写的什么,因为外祖母有严令在先,让我不许偷看,所以我并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祁夫人忙笑道:“没什么问题,我只是随口这么一问罢了。”说着,已将那单子折起来放在了袖里。
适逢顾菁姐妹三个被簇拥着来了,顾苒第一个便拉着顾蕴叽叽咕咕的说起来,十分的亲热,顾菁与顾芷在一旁也是满脸的笑,顾菁还时不时的插嘴问顾蕴几句,方把这一茬儿揭了过去。
祁夫人则坐在上首含笑看着女儿侄女们说笑,只是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天边去。
平老太太怎么会忽然想起给自己求子的方子来,她就算要给,不是也该给二房吗?毕竟顾冲才是她的女婿,她是厌恶顾冲不假,却不能让外孙女儿一辈子没个亲兄弟可以依靠,为了外孙女儿,她老人家纵再不愿意,少不得也只能忍辱负重一回了。
可她却偏给了自己,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罢了,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明儿且先让人拿了方子出去找人看,看到底能不能用,若是能用,自己便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膝下只得韬哥儿一个,终究太单薄了,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来说,她的儿子都是越多越好的。
离了朝晖堂,顾蕴随即去了嘉荫堂。
齐嬷嬷却出来道:“太夫人正歇息,四小姐要不稍等一会儿?对了,太夫人说,说前儿她恍惚听得人说,小孩子家家的就是要多晒太阳,身体才能好,让四小姐在太阳底下等,还请四小姐……”
话没说完,顾蕴已冷哼一声,掉头而去。
想让自己在大太阳底下等她“醒来”,她想什么时候“醒来”便什么时候“醒来”?祖母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关键除了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小伎俩以外,她还能有点儿其他新鲜的花样吗?
余下齐嬷嬷看着顾蕴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太夫人真是越活越小了,也不想想,别说这些小手段奈何不得四小姐,纵奈何得了她,也伤不了她的筋动不了她的骨,反而只会让自己生气,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后想起待会儿又要面对彭太夫人的迁怒,齐嬷嬷一张脸就越发的苦了,却也只能一步一步的往里挪。
顾蕴彼时已到了宁安堂。
两个多月不见,周望桂瞧着气色倒还好,相形之下,站在一旁给她打扇的彭氏就越发显得像个黄脸婆,苍老憔悴得都不能看了。
顾蕴懒得看彭氏那张恶心的脸,给周望桂见过礼后,便直接说道:“母亲,劳烦您让彭姨娘退下,我不爱看她这张脸,且我也有重要的事情与您说。”
跟顾蕴乐于见到周望桂给彭氏没脸一样,周望桂也十分乐于见到顾蕴给她没脸,闻言毫不犹豫道:“彭姨娘,你没听见四小姐的话吗,还不快退下?”
待彭氏委委屈屈的行了礼,小布退至了门边时,又叫住了她:“我忽然又想吃虎皮肉了,你去厨房给我炸一盘子来罢!”
彭氏一听得“虎皮肉”三个字,就觉得以往被烫伤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尤其如今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在房间里坐着什么事都不做,尚且让人觉得浑身汗津津的,也就是在屋里摆上冰盆能稍微好些。
如今周望桂却让她去本就比寻常房间热上十倍不止的厨房去炸虎皮肉,这不是成心想热死她吗?
可这话彭氏怎么敢说,光一个周望桂已经让她胆战心惊了,偏另一个让她更害怕的人顾蕴还在,她连想都不敢想,自己若是说了一个“不”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只得满心怨怼的屈膝应了“是”,退下自往厨房去了。
顾蕴这才自袖里拿出了另一张与方才给祁夫人一模一样的单子,递给了周望桂。
不过在面对周望桂时,她就不需要再装懵懂了,直接说道:“这单子是我在我外祖母跟前儿提了提,想要一个弟弟,而且是母亲生的弟弟后,我外祖母特地托人为母亲求来的,据说百试百灵,母亲不妨一试。”
得让周望桂知道欠了她,欠了平家多大个人情才好。
果然周望桂立时两眼发亮,只是很快便又意兴阑珊起来,懒懒的与顾蕴道:“你的好意,母亲心领了,将来若有机会见到平家老太太,我再当面向她老人家道谢,只是……我怕这方子没有效果,你仍抱不上弟弟……”
她却不像祁夫人,看了这张单子的第一反应便是害羞与尴尬,祁夫人毕竟还有一个顾韬,纵然没有顾韬,也还有两个女儿,不像她,这几年以来下来已不知道试过多少求子的所谓良方了,却至今没有收到过任何效果,也就不怪她不看好顾蕴给的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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