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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字印刷坊就建在原本的林家印刷坊隔壁,中间连着的那道墙开了一道门方便两个工坊的人走动,不必出门再绕一大段路。
程韵倒不必全程盯着工坊的建设,只是偶尔过去看下进度,现场遇到有些不合适的地方提提意见,或者遇到有争议的地方拍板确定外,其余基本放手给隔壁林家印刷坊的现任主管陈智琛盯着。
陈主管一边要管旧工坊的事务,一边还要盯新工坊的建设,忙得脚打后脑勺,不到半个月,原本胖胖的肚子就跟气球漏气一样肉眼可见的缩了下去。
程韵目睹了陈主管的“瘦身”全程,忍不住啧啧称奇。
倒不是她这个资本家压榨打工人,主要是新的主管确实还没到位,别的人手头上都有一摊事,只有这主管能抽时间支援新工坊这边。她打算新工坊完工后给他一笔额外的奖金,也算奖励他这阵子的尽职尽责了。
新工坊建设有条不紊得进行着,但是在新生产线的工匠招募上,程韵不可避免得遇到之前林俊提出的问题。
程韵一开始想用重金雇佣的方式,让有些读书人抛下对社会阶层的固有成见,然而她确实小看了读书人的傲骨,就算开出高价,也没有多少人应聘。倒也有几个,但程韵见过,都不合适。
因此眼见着生产线都快建设完成,校、写、刻、印、装订这几个老工种的工匠都到位了,排字、归字这两种工匠却迟迟没有到位,程韵罕见得进入了一种焦虑的状态,连小厨房的厨娘绞尽脑汁研究出来的新菜色都没心情享用了,整个流光院也因此进入了低气压的状态。
这日,程韵照旧在书房构思招募工匠的办法,却听见莫姨娘来了。
程韵第一反应,谁?稍后才反应过来,哦,林重那渣男的第二个小妾呀。
心里十分好奇她为何突然求见,要知道,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个莫姨娘就是十足的宅女,死宅的那种,莫姨娘入林府8年,如今她的女儿林沁都6岁了,她愣是没出过林府一步,甚至连自己的院门都很少出。刚入林府,林重对她还有新鲜劲的时候,她倒是出席了几次家宴,后面林重甩手把她忘干净了,她倒是真的将自己埋在那座院子里了。
思忖间,莫姨娘已经袅袅婷婷得迈进了书房,规规矩矩得行了个礼。
饶是程韵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承认这莫姨娘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相貌身姿自不必说,重要的是那骨子里散出的气质,不是这个时代一般女子的温柔娴静,而是像一棵青松傲然挺立在天地之间,程韵对她的来意越好奇了。
“妾听闻主母为活字印刷工坊工匠招募一事作难,特来献计。”莫姨娘开口道。
程韵微微挑眉,心下有几分诧异,随即又不动声色道“且说来听听。”
“扬城有养瘦马之风,所养瘦马大都教授习字,待到嫁龄,有幸者嫁入富豪之家,无运者因被挑剩下且年龄偏大不得不送入秦楼楚馆,这些剩下的女子卖价颇低,若主母有意,可派人前往扬城买些,不仅花费不多便可解工匠不足的燃眉之急,还可解救一些苦命人,积福积德,一举两得。”
“你可知,若被那些酸儒得知他们手中的书出自原是瘦马的女子,崇古斋可能会被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淹死?”
“妾以为,这些女子只是被当做瘦马教习,在此之前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且一般在售卖之前这些女子都是养在深闺,除了与买主有一面之缘外,其余熟悉的人只有主家和教员,主母在采购这些女子时,大可让主家那边签个契书封口。”
面对程韵的质问,莫姨娘仿佛早就预料到,不慌不忙,侃侃而谈。
程韵心里暗叹,这莫姨娘倒也是个人物,随即又问“恐怕你也不只为献计,你有何所求?”
莫姨娘听到程韵的问题,眼里突然迸出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仿佛要将程韵印在自己的眼里一样,莫姨娘盯着程韵一字一顿道“若此事能成,妾求在活字印刷坊有一席之地。”
莫姨娘走后,隽娘才进了房门,见程韵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夫人可是有何疑难?”
程韵摇摇头,随后将刚刚莫姨娘所说之事提了一遍,状似感慨道“莫姨娘只求在印刷坊当一名工匠,且不说她如今的身份是林府二姨娘,我原本对她便知之甚少,怕她入印刷坊是别有所图,所以没有当场应下。”
隽娘听后却道“老奴却觉得这莫姨娘应该没有其他企图,她从入林府以来从不生事,对先姑爷也是淡淡的,平常就是待在自己院子里读书自娱,每次借书只派院子里的小丫鬟蒹葭去书房取。一天两天这样子,还可以说是装的,八年来都是如此,想必是个老实点。”
说完隽娘又感慨了一句“哎,也是个苦命人。”
程韵略带疑惑的望着隽娘,仿佛在说你又是怎么知道人家是苦命人的?
隽娘解释道“当初莫姨娘入林府,老奴怕她跟水姨娘一样不是个好相与的,所以瞒着夫人派人去扬城查探了一番。老奴也知夫人从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但知己知彼总比一无所知要好,万一哪天有事,也可以有的放矢。”
程韵倒没有怪隽娘自作主张,原身是个骄傲的,不屑与这些小人物雌竟,殊不知有时蚍蜉也可撼树,如之前出事的水姨娘,如今天的莫姨娘,这些原身眼中的小人物,都有别人意想不到的能量。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呀。
不过虽然心里没怪隽娘,但为了防止以后隽娘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做下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觉得还是敲打敲打下比较好,随即在隽娘解释同时,她渐渐冷了脸。“
隽娘见程韵脸色不好,意识到自己犯了她的忌讳,连忙跪了下来。
程韵冷了她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示意她起来,然后让她说说查到什么。
莫姨娘的身世倒没什么跌宕起伏,无非是家中贫困,因此卖女为继,不过原本是要卖她大姐的,但莫姨娘自己站了出来,那边买家见她虽不如大的标志,但只是五官还未张开的缘故,且年纪小的方便调教,因此就定了莫姨娘。
程韵觉得就冲着她维护姐姐这点,如果自己真的去扬城买瘦马工匠,安排她入印刷坊也不是什么不可答应之事。
不过买瘦马这件事还得跟林俊商量下,比如派谁过去采买,采买回来这些人要怎么安置等,都得理出个章程来,哎,这摊子一铺开,事情可真多。
随后程韵怎么和林俊商议暂且不提,只说两日后,隽娘、思文、程初加上林俊的得力助手张润之、王昊阳以及武力担当张武一行六人就出去往扬城了。
江南一带水路密集,船只往来十分方便,从汉城去往扬城,乘坐客船顺流而下,堪堪只花了一天时间。
隔天,六人一靠岸就分开行动,张润之要去扬城的崇古斋实地看看,顺便抽查下账目,张武陪着王昊阳去联络瘦马卖家,隽娘思文程初三人则要去程韵在扬城的一座嫁妆宅子打理一番,届时买的瘦马要先在这宅子安置和培训,等汉城那边的准备工作到位后,将培训好的人直接送过去汉城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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