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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靖源因为病秧子的态度而眯起眼睛,又因后话而挑高眉毛,兴味盎然:“小姐?哦?你是指小梅?”
“小梅?原来她叫小梅,她怎么穿着民国服饰,走路也没有声音。”乔觅一边说,一边套上t恤,捏住上头血骷髅图案,眉头紧了紧,又拿起满是洞洞的牛仔裤,他支了支眼镜,拿过包装未开的内裤,暗忖:幸好内裤没有洞。
在被子下一阵鼓捣,终于穿戴完毕,乔觅下了床,抬头打量男人兴味盎然的表情,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他自个身高也有175,并不算矮,这个男人该有185以上吧?乔觅对身高不太执着,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乔觅。”
“你看见了小梅?”孟靖源不理会伸出来的手,径自提问。
“啊,是呀。”想起之前的尴尬,乔觅不甚自在地红了脸:“呃,是……是你们带我回来的吗?”
“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孟靖源抱臂上下打量穿上t恤牛仔裤的病秧子,那身板根本打不起这身衣服,再加上温文气质和眼镜,就像一个会走路的笑话,他唇角的弧度不觉提高几分,又故作神秘:“你的痛苦,也是我解决的。”
“咦?你是医生?”不像,太年轻,也太……另类。
乔觅悄悄打量四周,虽然他感觉眼前人并没有恶意,但不排除这是一起诈骗勒索案。
“我不是。”孟靖源太清楚常人的思考模式,看穿了乔觅的心思,他却不以为意:“你根本没有生病,医生帮不了你。”
“什么意思?”
“你会辛苦是因为受到秽气侵蚀,知道秽气吗?看看这个世界,越来越丑陋,处处都是自私、市侩、损人利己的小人,各种恶念产生秽气,这东西通常容易缠上灵体,也会被厉鬼聚化成能量。可……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很多,真奇怪,你的身体没什么特别,把你的八字告诉我。”
又是鬼,又的八字,乔觅几乎肯定这是诈骗,他瞧瞧左右,再看看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无奈极了,嚅嗫着说:“我不记得。”
其实乔觅并没有说谎,因为在他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所有根本没有人准确知道他的八字。
孟靖源冷眼审视乔觅,突然擒着神秘笑容侧身让开:“那你走吧,等你记起来了,再回来找我。”
就这样?
乔觅满心疑虑,怕其中诈,可是机会难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踌躇了半晌,乔觅还是往门的方向走去,磨磨蹭蹭地掩不住戒慎神色,最终还是蹭出门了,接下来立即傻眼。要不是真怕屋里的人追出来,乔觅不知道还要傻站多久,毕竟当看清楚四合院样式的一片破败院落,再看见围墙外林立的高楼,谁又能不为这么强悍的钉子户贡献一点目瞪口呆的时间呢?
听到屋里脚步声渐近,乔觅逃命似地朝大门奔去,也没有注意自己是赤着脚的,直至出了门,跑过两座参天大楼之间的狭窄巷道,看到大街上来往的人流才松了一口气,顾不上在意身上装束惹来侧目,乔觅回头望去,只见高大身影卓立于小巷末处,与大街的明亮不一样的晦暗,仿佛处于另一个空间。
乔觅打了一个激灵,再也不敢看那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巷子,走进人流中,回家去。
目送乔觅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孟靖源对脚边大狗说:“让小梅跟着他。”
大狗仿佛不满地翻着狗眼狠瞪他,但还是迈开狗腿往屋里奔,扯开嗓子吠叫:[小梅,孟少叫你跟着那块肉。]
乔觅后知后觉身上没有带钱,只好赤脚走回自己的公寓,对于长期卧病在床而导致身体虚弱的乔觅而言,负荷可真大。幸亏他已经不感到眩晕,也没有痛楚,睽违已久的轻松感支撑着他,一路走回出租屋,竟然不用歇息。
之前,乔觅还在等死,可这一刻仅仅能够呼吸已经带来幸福感,就连饥饿的感觉也令他格外愉快,这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站在居住了两年多的出租屋门前。门锁换了,他的行李衣物还有一些书籍被弃置在开放式走道的尽头,不知道何时下过大雨,东西全都打湿了,虽然只是一些衣物和书,却也是最经不起潮湿的。
乔觅怔了怔,走过去一阵翻弄,用简易旅行袋装着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些书更不用说,书页都沾在一起,字也糊了。
刚巧隔壁有人要出门,其中一人看到乔觅,不禁同情:“乔先生么?有位姜医生找了你几次,嗯,房东也是,他说你欠了好几个月房租,昨天就把你的东西都扔出来了。”
乔觅傻傻地看着邻居撂下这话就携同始终沉默的同伴匆匆离去,不知是怕被他缠上,还是不习惯看到一个大男人露出可怜的神情。
好半晌,乔觅支了支眼镜,拎起沉重的旅行袋离开,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这一年多以来,他首次考虑到现实。跟病魔纠缠的这段日子,他丢掉了工作,几乎花光积蓄,被赶出居住的地方,现在身上连吃一碗饭、喝一杯水的钱都没有。
自毕业以后,向来不擅交际的乔觅也跟同学们失去了联系,过去工作上的同事也谈不上朋友,更别提帮助他。回家乡吗?亲戚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肯定不会收留他,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回家乡的路费。
该怎么办呢?
直至此刻,乔觅才发现自己一心期待死亡,根本不曾规划未来,眼前依旧是一条绝路。
难道要在街上写大字行乞?
虽然乔觅挺宅的,却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当乞丐还要看街道分邦派,现在乞丐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他贸然蹲在街边伸手要钱,估计明天就会变成失踪人口。
满心彷徨的乔觅坐在花坛边上,一味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办,竟然没有到注意时间流逝,天色渐渐阴沉,街道变得安静,除了路灯昏黄的光晕,这个世界似乎剩下单调的纯黑。
婴儿啼哭声令乔觅回过神,他四处张望,终于看向马路对面运河边上的一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发出的声音,他不禁诧异——这是在干什么?脑子不正常?
过了好一会,那个男人突然掠过马路飙向他,停在灯光范围外,一双牛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一股泥腥味扑鼻,水声嘀答,这时候乔觅才发现男人身上湿透了,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比他这个病秧子更苍白。
男人突然开口:“我的孩子掉进了河里,帮帮我好吗?”
乔觅眨眨眼睛,支了支眼镜,不太确定:“先生,你没事吧?”刚才不是你在叫吗?
男人又重复:“我的孩子掉进河里,快要淹死了,救救他。”
对方语气殷切,乔觅不禁动摇,就想要过去瞧瞧。
未等他动作,幽幽女声打身后响起:“别去。”
乔觅回头一看,花坛里那身穿民国装披头散发的女人,不就是小梅吗?他十分讶异:“咦?小梅……呃,梅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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