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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五四晚会2（第1页）

秦双坐在多功能厅西区侧二排的位置，这里被划分为工作人员区，安排了礼仪和送花的学生；有节目的人统一在后台及两侧音响室候场，至于中间的风水宝地自然是留给尊贵的看客们。

梁杰是晚会的主持人之一，这会儿像个总督导似的台上台下来回跑，一会儿笑眯眯叮嘱设备组调好功放，一会儿又凶巴巴吼礼仪怎么拿乱了奖牌。秦双在哄闹中百无聊赖，和旁人搭不上话，只好把自己仅有的任务想了又想。不就是节目完毕给表演者们送花嘛，这能出什么岔子，把花掉了？被地线绊一跤？送错了人？她左想右想，得出了说破天也不会有差错的结论，更加无聊了。不多时各年级的6续进场，她用目光搜索着本班的地盘。

“小逃兵，瞎看什么？难道送个花也临阵要逃？”梁杰抽身跑过来，看着被老师涂成大红嘴唇的女生，乐不可支。

“你操的心可真多。”

“拿着，我顾不上吃，给你了。”他把牛奶和面包放在桌上。

“刚才后勤组给我们过了。”秦双从桌兜里掏出空的包装袋，示意自己已经吃饱喝足，无需专程投喂。

“那你就留着明早，我撤了，一会儿结束你等下我啊。”梁杰匆匆走开，站在几米开外指了指秦双，做了个“等我啊”的口型。

刚还无聊透顶的心瞬间紧绷起来，秦双不安地左右张望，一副做坏事怕被现的模样。

“谁要等你。”她在心里嘀咕，做好了一结束就脚底抹油的打算。

六点三十分晚会准时开始，主持人俱是谈吐自如，礼服闪耀。校领导一一亮相，再由校长和教务处主任分别讲话，秦双和所有高新学子一起聆听着“五四精神”，舞台背景的屏幕上播放着“五四运动”相关的纪录片。

“*******，*******。1919年的那场运动，让世界看到了新青年的力量，他们怀揣赤子之心，爱国，民主，进步，科学，一颗颗年轻的心用生命起誓——国土不可断送，人民不可低头。耄耋之年会去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将如何书写我的一生？人到中年会去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将如何书写我的青春？而在座的你们，人之少年，光华夺目，如同历史长河中那一颗颗炽热的心。多好啊，你们无需扭转时光，因为你们正在书写自己的名字和青春，书写国家的未来和希望。从历史走向未来，五四精神历久弥新，青春中国风华正茂。”

校长的开幕词犹言在耳，秦双有些激动，一遍遍默念自己的名字。是的，我们正在努力，想要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在当下，刻在未来，即使渺小如尘，普通如草，也想在广阔天地间留下自己的名姓，不求大有作为，但愿无愧我心。

同她一样心潮澎湃的人不在少数，会场一时间群情激奋，梁杰三两句起承转合，很快将气氛带入了轻松的表演时刻。秦双不得不承认，梁杰是个天生的主持人，舞台上的他举止优雅，言谈风趣，倒有些许游吟诗人的严谨和狂热。

突然她一颗心揪得紧紧的，因为梁杰报幕“饮冰室主人说‘少年人常思将来，生希望心’，而我们廖校长总说‘高一人常思高考，生崩溃心’。”

台下爆笑，有人起哄的鼓掌，梁杰笑笑，掌心向下示意大家安静。待控制现场后朗声道“高一年级的同学们对廖校长泼的冷水表示不服，已经迫不及待要为少年声了。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第一个亮相的节目，来自高一年级的《少年中国》。领诵唐宁，蒋梦娜；领唱孙攀，杨青彤；合唱吴莎莎、岳耀飞、焦洋等，大家掌声有请。”

是的，他们的节目要来了！舞台的幕布缓缓打开，灯光暗了下来，梁杰在暗中离场，台下一片宁静，秦双伸长了脖子向台上瞧。只听沉稳的男声响起，是唐宁，秦双分辨着，他抑扬顿挫道“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舞台上方投下两支灯柱，在唐宁和蒋梦娜脚下打出两个光圈，两人在光束中神采飞扬。唐宁打着领花，一张“小白脸”更白了，秦双离台近，能看见他额上细密的汗珠。而蒋梦娜穿一套民国时期的洋装，两条乌黑的麻花辫上红绸轻绾，像飞着两只红蝶，红蝶虽美，但与唇红齿白的女生比起来也逊色了三分。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蒋梦娜开口，她的声音不若脸蛋甜美，反而有一丝成熟的韵味。

“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唐宁声音高亢，这句像是一个信号弹，让舞台灯光齐亮。同时两人身后的男生方阵齐声朗诵着“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女生方阵紧随其后高和着“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男声雄厚，女声清脆，两方对垒，直到诵出“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的心声，台下再也按捺不住，一起鼓起掌声。秦双热血沸腾，眼睛却全落在与唐宁他们对向而立的孙攀和杨青彤身上。

这时音乐声起，激昂的前奏如雨而下——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男生部齐声合唱，刚刚的诵读方阵俨然转换成了合唱团，全场像化学实验课上被投钠的水浴，瞬间沸腾了。

《国际歌》，居然是《国际歌》！！秦双耳畔满是振聋聩的字眼，她的心像一张大鼓，那歌声便是鼓手有力的槌，一声声擂在心上，激起了万丈浪头。她盯着孙攀，突然好似听见他说话了。啊？秦双一愣，再去看，他果真开口了，但并非向自己低语，而是面对万千无所畏惧的歌唱。

这是她第一次听孙攀唱歌，自从无意中得知他很会唱时，也曾在心底偷想过千百回

他喜欢听谁的歌呢？

英文还是中文，粤语？

要是去k歌，他会开口吗？

会唱谁的呢？

同桌说从没听他唱过，为什么呢？

……

这些偷偷思量的问题，虽然不知道哪天能有答案，但至少在今天，她听到他唱——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秦双把怀中的花束搂得紧紧的，她看着孙攀棱角分明的下颌，随着呐喊闭上的双眼，突然就眼眶一热。那样洒脱不羁的唱腔，握着话筒阖眼高歌的模样，像《饮中八仙歌》里举杯畅饮的潇洒少年，一样的皎如玉树临风前。她喉头紧，似乎想要哭了，因为刻意压制而让嘴巴弯出难看的弧度，一转念她又笑出声来，嘲笑自己像个蠢的痴人，傻蛋。

人生的航线也许就是因为参加了一场文艺汇演而改变了方向，如果能预知因为偏航而带来的所有后果，或许是打开新世界的绚烂，或许是让铁达尼号沉没的冰山，如果能提前知道这些，还会去看那场演出吗？

答案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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