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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夫人是一点也不想管陆明珠的破事儿,更何况还事涉陆明萱,说到底不过只是三房内部的破事儿罢了,就算要管,也该是福慧长公主来管才是。
然福慧长公主在公主府,只怕收到消息也得事后去了,如今陆老夫人又病着,老国公爷亲自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轻易去打扰她老人家,以免影响她养病,陆大夫人便是定国公府内院如今最大的人,空翠阁出了事,她不去管,还有谁能去管?她若不管,一旦真出了什么大事,事后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又岂能饶了她?
说不得只得带着恰好在她屋里议事的陆大奶奶,被丫头婆子们簇拥着,忙忙赶到了空翠阁。
就见陆明萱与陆明芙正站在院子里相顾无言,空翠阁的丫头婆子们则都远远的在廊下候着,只不见陆明珠,想是已闹完事离开了。
陆大夫人心下稍松,只要陆明珠不再闹腾,自己处理起来也要轻松得多。
彼时陆明萱与陆明芙已看见陆大夫人婆媳进来了,忙忙迎了上前屈膝行礼:“大夫人,大嫂子。”
陆大夫人摆手道:“不必拘这些俗礼了,且起来罢。对了,我方才听人说县主一脸怒气的来了你们的院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都没事儿罢……”话没说完,忽然看见陆明萱左半边脸又红又肿,一看便知才被人打了耳光,不由皱起了眉头:“萱丫头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县主打的?”
陆明萱还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确被陆明珠打了,可她将陆明珠打得更重,如今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便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陆大夫人眼里就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陆明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恶名是不是?将来自己的女儿做了皇后,有这样一个堂妹,是很光彩的事吗?看来自己今晚上得好生与国公爷说道说道,务必要尽快将她嫁到武国侯府,早日让她离开京城才好!
念头闪过,陆大夫人已换上一脸的悲悯之色,向陆明萱道:“可怜见的,被打成这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只县主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别说你了,连我们做长辈的见了她都得打叠起精神来,好在县主很快就要出嫁了,你别与她计较。”
吩咐陆大奶奶:“回头记得与你妹妹送些上好的药膏来,女儿家的脸是最重要的,若是伤着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开不得玩笑的。”
陆大奶奶忙应了,正要说话,冷不防就见陆明珠自房间里一脸木然的走了出来,她不是早离开了,怎么会还在空翠阁,看样子方才还一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还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她的两颊为何会高高肿起,比陆明萱的脸看起来还要触目惊心?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打她?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大奶奶惊讶之际,陆大夫人也已看见陆明珠了,与儿媳一样,也是唬了一大跳,又不能不上前问陆明珠,只得迎上前讶声问道:“县主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县主,告诉我,我这便与县主出气去!”
陆明珠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木然的继续往前走,很快便越过所有人,行至空翠阁的院门外,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陆大夫人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已经回过神来了,也已约莫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必是陆明珠与陆明萱姐妹两个发生了冲突,陆明珠一怒之下打了陆明萱耳光,陆明萱却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了陆明珠,而且还是加倍的回敬,只不知陆明珠是因何原因,竟没有跟陆明萱再计较?她那个性子,岂是肯吃亏的?
还有陆明萱,素日瞧着是个绵软的性子,却不想竟也是个狠角色,连自己的嫡姐,堂堂县主都敢打,不过想想也是,她若没几把刷子,当初又何至于被皇后娘娘算计不成,反算计了大皇子?害得大皇子被申饬被禁足,她女儿的皇子妃之位也差点儿飞了,这笔账自己早晚要与她算的!
虽然已约莫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但起冲突的双方谁也没有向自己告状,请自己做主的意思,亦连与自己说一说事情前因后果的意思都没有,陆大夫人也不好多事,惟有息事宁人,当下又安慰了陆明萱几句,也就带着陆大奶奶离开了。
余下陆明芙看着她婆媳二人走远了,才与陆明萱道:“方才看县主的样子,倒像是真被你打醒了,忽然就变了个人一般,不然以她素日的性子,今日吃了这样的大亏,又岂会与你善罢甘休?若果真如此,你反倒立了大功,长公主不但不该罚你,还该赏你了!”
陆明萱苦笑道:“我哪里还敢奢望长公主赏我,惟盼事情就此揭出去,不要再生事端已是阿弥陀佛了……咝……”
说着,因苦笑扯到了方才被陆明珠打到的地方,忍不住本能的申吟了一声。
陆明芙见状忙道:“看你的脸都肿成了什么样,快回屋里去,我让人拿了冷帕子来与你敷上一敷,不然明儿起来,你这脸只怕都不能看了!”一行说,一行拉了陆明萱回屋,叫人取了冷帕子来,小心翼翼的亲自与她敷起脸来。
陆明萱方才还没有觉得脸有多痛,如今被这冷帕子一刺激,方觉得针扎一般尖锐的痛,敷了好一会儿,待适应了冷帕子后,才觉得舒服了些,不由暗忖道,自己只挨了一掌便这么疼,陆明珠可挨了自己三掌,如今脸早痛麻木了罢?总算是将压在心上那辈子的那口恶气给出了!
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响起陆明芙有些迟疑的声音:“妹妹,我问你一件事哦,先前你骂县主‘你以为我愿意当你父亲的女儿,你以为我愿意身上与你流一样的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
陆明萱回过神来,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过是一时气急之下胡说八道的罢了,姐姐就别多问了,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对你反而越没有好处。”
陆明芙是个聪明人,见陆明萱不打算告诉自己,也就不再多问,又把帕子在冷水透了一遍,继续与陆明萱敷起脸来。
再说陆明珠离了空翠阁后,径自便回了长公主府,却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自去了福慧长公主屋里,一进屋瞧得福慧长公主正歪在靠窗的榻上发怔,不但脸色蜡黄,神色憔悴,比之去年这时候的她有天壤之别,鬓角甚至已有了丝丝的白发,可母亲今年才三十五岁,本该是一个女人最成熟最美艳的时候啊!
陆明珠的眼泪一下子来了,母亲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父亲的负心薄情固然要占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可自己的荒唐胡闹也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像陆明萱之前说的那样,母亲自己都满腔的苦水了,她不知为她分担也就罢了,还要她反过来为自己操心,为她丢尽一辈子的脸……难道这便是她对母亲生她养她,百般心疼她的回报吗?
“娘,对不起,往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糊涂,为了个外四路的男人一再的惹您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不这样了,娘,对不起,对不起……”念头闪过,陆明珠已忍不住上前几步,哭倒在了福慧长公主榻前。
福慧长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见女儿哭成这样了,哪怕那日听得贺夫人与贺知行都婉拒她做贺知行的平妻都不曾哭成这样,唬了一大跳,忙挣扎着下地将陆明珠搂进了怀里,急声道:“我的儿,是不是有你欺负你了?是萧氏那个贱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你别怕,告诉娘,娘一定为你出气,一定不会让人白白委屈了你的!”
说话间,冷不防瞥见陆明珠的双颊又红又肿,明显是被人打了,不由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向外喝道:“跟县主的人都哪里去了,一个个儿的都是死人不成,在自己家里尚且任由县主被打成这样,真是反了天了!全部给本宫重打一百大板,扔去城外的乱葬岗子自生自灭!”
“是!”立刻有人在门外应了一声。
陆明珠忙哽声道:“娘,不关她们的事,也没有人欺负我,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见福慧长公主满脸的心疼与怜惜,一副恨不得代她挨打的样子,忍不住又哭倒在了福慧长公主的怀里,“娘,我今日才知道过去自己有多蠢,贺知行再好,眼里心里没有我,那便也算不得好了,可我却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糊涂事,一次又一次的惹您生气,弄得天怒人怨……您与父亲闹成那样,祖父与祖母却不过问,焉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但凡我争气一点,自尊自爱一点,能让祖母多喜欢一点,您与父亲又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几乎反目成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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