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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众人簇拥着恭王与陆明凤进来了,恭王是一身家常宝蓝色销金云纹团花长袍,陆明凤则是一身正红牡丹掐金锦绣华服,头戴五凤朝阳金丝累珠衔红宝大头钗,单以卖相论,恭王比之齐长枫还是要强得多的,而陆明凤虽与陆明丽长得不相上下,通身的气派却远非陆明丽能比的,更兼这阵子调养得法,陆明凤看起来气色也十分的好,此消彼长之下,陆明凤夫妇两个简直比陆明丽夫妇两个给比到了尘埃里去。
众人待两者之间的态度也是大相径庭,尤其是陆大夫人,待恭王出了碧纱橱后,便立刻拉着陆明凤的手嘘寒问暖起来,相较于她方才对待陆明丽的面子情儿,其间的差别何止一星半点。
陆明丽看在眼里,表情仍是一派的木然,宽大衣袖下的指甲却深深嵌进了肉里,姓徐的毒妇,你害我落得今日这般地步,你自己的女儿却恨不能捧上天,有朝一日,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母女!
眼见今日的两拨宾客都到齐了,老国公爷遂起身,领着一众男丁去了外院,余下一众女眷就在荣泰居坐席,自然是陆明凤与陆老夫人陆大夫人婆媳坐了首席,陆明丽则由段氏、陆大奶奶并陆明萱陆明芙陪着坐了次席。
待丫头婆子们鱼贯上齐了菜之后,随着陆老夫人一声令下,众人便都举箸开动起来。
陆明萱与陆明芙整好坐在陆明丽的对面,眼见陆明丽几乎不夹菜,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饶那酒只是低度数的果酒,喝得多了,一样会醉,趁段氏与陆大奶奶去首席给陆明凤和陆老夫人敬酒时,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声劝道:“二姐姐,我瞧你气色本就不大好,再这样喝下去,怕是要喝醉啊,要不,你趁热吃些菜先压压,再继续吃酒不迟。”
陆明芙也小声道:“是啊,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了,二姐姐不若还是先吃些菜罢?”
其他人能瞧出陆明丽在夫家的日子不好过,姐妹二人自然也瞧得出来,尤其是陆明萱,更是暗暗摇头,当初她便知道陆大夫人不会与陆明丽说多好的亲事,如今看来,这门亲事岂止不好,简直糟糕透了,不然陆明丽何至于在娘家人面前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只不知具体到底糟糕在哪里?
偏陆明丽又只是一介庶女,还是不得嫡母喜欢的庶女,连个可以为她出头撑腰的人都没有,她心里即便再苦,也无人可说,可不就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了?不过话说回来,若她不是庶女,也不会被陆大夫人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圆就搓圆了。
想起以前在府里时,陆明丽虽与她们不算要好,偶尔甚至还会有一些小龃龉,但说到底也姐妹一场,如今瞧得她这般凄苦,陆明萱与陆明芙也是于心不忍,这也是姐妹二人会出言劝她的原因。
陆明丽没想到自己好容易回了娘家,最先说她气色不好的竟会是陆明萱和陆明芙,还不是出于面子情儿,而是真的关心她,她不由鼻子一酸,差点儿就要掉下泪来,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来,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好容易将眼泪给硬逼了回去,陆明丽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想着难得今日高兴,我才多喝了几杯,不碍事的,多谢两位妹妹关心。”却也依言没有再喝酒,而是吃起菜来。
陆明丽没想到自己好容易回了娘家,最先说她气色不好的竟会是陆明萱和陆明芙,还不是出于面子情儿,而是真的关心她,她不由鼻子一酸,差点儿就要掉下泪来,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来,时至今日,她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好容易将眼泪给硬逼了回去,陆明丽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想着难得今日高兴,我才多喝了几杯,不碍事的,多谢两位妹妹关心。”却也依言没有再喝酒,而是吃起菜来。
其时段氏与陆大奶奶已自陆老夫人那一桌敬酒回来了,遂又敬起陆明丽来,陆明丽再是庶出,那也是姑奶奶,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陆明丽来者不拒,很快便有了几分醉意,陆老夫人因忙命人将其扶到自己的宴息室歇息一会儿去。
不想陆明丽却仗着酒意,说要去李姨娘屋里歇歇,母女两个说说体己话儿,求祖母成全云云。
当着陆大夫人的面儿说李姨娘与自己才是‘母女’,陆明丽摆明了不给陆大夫人这个嫡母面子,但陆老夫人瞧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里的泪更是将落未落,一副可怜至极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因命一旁侍立的双喜:“你好生送了二姑奶奶去李姨娘屋里。”
双喜屈膝应了,殷勤的服侍着陆明丽自去了。
陆老夫人方与陆大夫人道:“二丫头定是想着待会儿凤丫头必有体己话儿与你说的,这才提出去李姨娘屋里歇息,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陆大夫人笑容如常:“二丫头虽打小养在我跟前儿,到底是李姨娘生的,血浓于水,她想与生母说几句体己话也是人之常情,媳妇儿又怎么会与她计较。”
心里却在冷笑,随便她们那对贱婢母女说体己话儿去,说得再多又如何,难道便能改变陆明丽现下的处境乃至后半辈子去不成!
少时宴毕,陆老夫人知道陆大夫人必有体己话儿与陆明凤说,便借口自己要歇息一会儿,命所有人都散了,只留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在跟前儿。
陆大夫人巴不得这一声儿,屈膝行礼辞了陆老夫人,吩咐了陆大奶奶回去照看孩子,又与段氏道了别,便引着陆明凤忙忙回了自己的上房。
朱妈妈早知道难得大姑奶奶今日回来,夫人必有一车的体己话儿要与大姑奶奶说的,早早便瞧着人沏好了陆明凤爱吃的茶,备好了她爱吃的点心,一瞧得母女两个回来,跪下给陆明凤磕过头拜过年后,便识趣的领着一众服侍之人退了出去。
陆明凤喝了一口茶,才问陆大夫人道:“娘,怎么我瞧二妹妹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才成亲几个月的新媳妇,二妹夫瞧着也怪怪的,莫不是齐家有什么问题,问题还不小?”
对自己的娘陆明凤还是很了解的,所以虽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的肯定。
果然就见陆大夫人冷笑道:“她不是日日都想嫁人得慌吗,我便成全了她,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只不过姑爷碰不碰她,她又能不能生孩子,那便不是我说了能算的了,我为她择这么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亲事,也算是尽到了嫡母的责任,任谁也挑不出我半句不是来!”
什么叫‘姑爷碰不碰她,她又能不能生孩子’?陆明凤心里一“咯噔”,忙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娘难道连我也要瞒着吗?”
陆大夫人笑道:“我几时要瞒着你了,先前只不过想着这些污七糟八的事,没的白污了你的耳朵,所以不曾告诉过你罢了,如今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让自己看不顺眼的庶女吃了哑巴亏,却不能与旁人分享自己心中的得意,那得意不免也要打几分折扣,所以今日即便陆明凤不问她,她也要主动与陆明凤说,让女儿分享自己的得意的。
陆大夫人因问道:“你先前是不是觉得咱们那位二姑爷有些男生女相啊?你不知道,人家就是成日里发了疯的想做女人呢,打小时候三四岁起,便对女孩儿的衣裳首饰情有独钟,日日求他母亲,也就是你大舅母的弟妹给他做女孩儿打扮,他母亲只当他是小孩儿心性,但凡不出门,也就由他去了,等到他长到*岁上,他母亲终于意识到不对想改了他这个习惯时,已经改不过来了,偏他家老太太因他嘴甜会读书,又一径的护着他,他母亲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祈求他再大上几岁,或许就好了呢?”
“却没想到,他长到十五六岁上时,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了,竟然不想娶妻生子,反而想像真正的女人那样,与男人……阴阳和合,为此竟屈尊与自己的两个奶兄唱起了厚庭花,一直持续了大半年,才被他母亲无意撞破,当即气死过去,好容易被救活过来,第一件事便是去与他家老太太说,要尽快与他娶一房妻室,一是指不定有了妻子,他就改好了,二也是最关键的,省得他的丑事被外人知道了,有个妻子也好遮掩一二……不然你以为他身为嫡支家的长子,家里又颇过得,本身还有秀才的功名,什么大家闺秀找不下,何必非要屈尊娶陆明丽一个庶女?”
陆大夫人说得是得意洋洋,浑然没注意到自己女儿的脸色不知何时早已阴得能滴出水来,“啧,瞧咱们那位二姑娘的样子,倒像是要坚持将厚庭花给唱到底了,指不定陆明丽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呢,不然何至于那般幽怨……我真是想起她那张欲哭无泪的泪就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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