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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道,陆明芙或许是因她提及了外男而不好意思,陆明萱却不是,彼时正满心的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将大皇子有断袖之癖,只爱男子不爱女子,所以他身边才会只有小内侍服侍,而并非是因为他对陆明凤这个未婚妻好,在为陆明凤守身之事告诉陆大夫人和陆明凤?
事实上,这个问题陆明萱不是只有此时此刻才纠结,而是自那日发现了大皇子的秘密后,便一直在纠结了,且不说陆明凤待她们姐妹一直很不错,就算陆明凤待她们平平,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生生毁了一辈子。
可这话她又不知道该怎么与陆大夫人或是陆明凤说才好,母女两个摆明了都对这门亲事很满意,而以世人的眼光来看,这门亲事也的确无可挑剔,只有她知道其实是黄连包着金,万一陆大夫人母女以为她是在胡说八道,甚至是别有居心该如何是好?而且兹事体大,这样的皇家秘辛被她一个在皇后等人眼里看来,连蝼蚁尚且不如的人知道了,她还能有命在吗?只怕不止她,连陆中显和陆明芙都别想脱得了干系!
唯一庆幸的,就是陆明凤如今年纪还不大,要出嫁且还得等上几年,万一在这几年里,她或是陆大夫人便无意发现了大皇子的秘密,让这桩婚事出现了转机呢?陆明萱就是这样安慰着自己,才能一直将事情瞒到今日,也不怨她贪生怕死,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知道能活着到底有多好,而且还攸关陆中显和陆明芙,她上辈子已经对不起他们父女了,若这辈子再害他们连性命也赔上,她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难赎罪孽了!
陆明萱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后,本来已决定就此将事情隐瞒下去,当作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件事的,京城高门大户里貌合神离的夫妻多了去了,三妻四妾养花魁捧戏子的男人更是数不胜数,像大皇子这样有断袖之癖的,或许在旁人看来,根本算不得毛病罢?
可现下陆明凤那满脸的娇羞和满眼的憧憬却让她觉得,自己若是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就真是罪过大了,万一陆明凤嫁给大皇子后不幸福该怎么办,她虽不是始作俑者,却在明明可以事先告诉她,让她不至于跳入那个火坑前便及时抽身之时,什么也不曾对她说,什么也不曾为她做过……她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妹妹想什么呢,没听见大夫人问你话儿呢?”陆明芙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陆明萱的思绪。
她忙回过神来,看向陆大夫人赔笑道:“才我一时晃了神,没听见大夫人的话,还请大夫人恕罪。”
陆大夫人摆手笑道:“没事,我也就白问问罢了,是这样的,我前儿恍惚听人说,你一旦得了闲便往九省楼跑,有时候还在里面一待便是半日是不是?你一心向学是好事,只那里人多口杂的,万一不慎遇上了哪个外男,再被那起子乱嚼舌根的人说了出去,岂非于你的名声大大不利,与国公府的名声也大大不利?要知道咱们这样人家,名声自来便是第一要紧的,其他都得靠后,我的意思,你以后若要看书,只管写好书名,使了丫头婆子去与你借来也就是了,如此岂非两全其美,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明萱从没想过自己一得了闲便往九省楼跑的事能瞒过陆大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如今陆大夫人既已亲自开了口,让丫头婆子代她借书去,她少不得也只能遵从了:“原是我考虑不周,累大夫人为我操心了,以后我一定尽量少去九省楼,要看什么书,只使丫头婆子代我去借来便是。”
她没有想到的是,陆大夫人会把名声看得这般重,连‘名声自来便是第一要紧的,其他都得靠后’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旦让她知道大皇子有断袖之癖,她最有可能做的事便是立时悄无声息的弄死了自己灭口,而不是解除陆明凤与大皇子的婚约罢?
陆明萱本已快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并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兼苦笑,庆幸的是幸好自己方才强忍住了,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谁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情形,指不定连陆中显与陆明芙,甚至是凌孟祈都别想再活了罢?
苦笑的则是且不说当初她和陆明芙要进国公府之前,陆中显曾百般交代过她们‘无事不要乱跑,该听的才听,不该听的万万不能听,若是不慎听见了,也记得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就算陆中显没有说过这话,难道上辈子的经历还不足以让她得到教训吗?
陆明萱于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只坐着又听陆明芙与陆大夫人母女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在陆明凤微露倦容之时,与陆明芙一道告辞离开了。
姐妹两个走出门外后,还能隐约听见里面陆大夫人的声音:“……等将来你坐上了你姨母的位子,我这个做娘的也能跟着风光无限了……”
陆明萱就越发觉得自己方才什么都没说是再正确不过的了,陆大夫人摆明了想做皇上的岳母,在皇上岳母无上的尊崇与荣耀之下,皇帝女婿那点子断袖的小毛病又算得了什么,根本不叫毛病好不?
当然,前提是大皇子真能当上皇上的话。
☆、第六十二回生辰
回到空翠阁,与陆明芙分手回了自己的房间后,陆明萱便怏怏的靠到了临窗的榻上。
饶心里已决定了要将大皇子的秘密烂在肚子里,连陆明芙都不告诉,可一想到先前陆明凤在陆大夫人说起大皇子时那满脸的羞涩与喜悦,还有眼里根本遮掩不住的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陆明萱心里便极其不好受,有种类似于“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虽然她并非始作俑者,充其量只是知情不报,虽然陆明凤也至今未受到任何伤害,也没人敢断言她嫁给大皇子后,便一定会受到伤害,一定会不幸福!
她正纠结难受着,丹青回来了,带去的二十五两银子也原封不动带了回来,道:“凌公子说了,本来他就无功不受禄,每月拿姑娘二十两银子已是不该,若再仗着姑娘好心便得陇望蜀,成什么人了?且将来也越发还不起姑娘的恩情,所以以后不管铺子里的生意如何好利润如何高,他都只拿二十两,且这二十两也算是向姑娘借的,将来迟早会还的,请姑娘与小迟掌柜也说一声。”
好罢,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陆明萱摇了摇头,叹道:“罢了,你且把这银子收起来罢,我早该料到以凌世兄的傲气,既然当时没有收下这银子,如今自然也不会收,是我多此一举了。”
顿了顿,越发压低了声音问丹青:“问过虎子凌世兄这些日子都忙什么,那一位可有再磨缠他了吗?”
丹青配合也以仅够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虎子说这些日子凌公子除了去学堂,其余时间泰半都用来练武了,与府里的护院们打成了一片,至于那一位,之后倒是还来过府里几次,不过都被凌公子事先闻讯后躲开了,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请姑娘放心。”
陆明萱闻言,心下稍宽,只要凌孟祈能在这几个月里顺利逃开大皇子的魔爪,等那件事之后,他蒙福慧长公主保举进了二十四卫有了官身,想来大皇子便轻易不敢再拿他怎么样了罢?
过了几日,陆明凤又开始去沁芳斋上课了,许是因来了初葵就真与小女孩儿们不一样了,她整个人看起来明显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妩媚,瞧着越发漂亮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球了。
然陆明萱却不敢看她,也尽量避免与她单独相处,或许,这便是“做贼心虚”的感觉?虽然做贼的并不是她。
八月初二是陆明萱十岁的生辰,虽然她一个小辈还是旁支没有过生辰的资格,且临近中秋琐事繁多,但陆老夫人想着这是她来国公府后的第一个生辰,更是她人生里第一个整生,怎么也不能太马虎了,即便不好大张旗鼓的唱堂会,摆上几桌酒却是可以的。又想着一众孙子孙女儿也有好些日子没聚在一块儿了,遂将陆文廷兄弟几个并凌孟祈赵彦杰也一块儿叫上了。
到了八月初二早上,陆明萱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朝着自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写了帖子使人与陆中显送出去,儿女的生辰乃是父母的劫难日,她母亲虽早不在了,问候陆中显几句,给他遥遥磕个头,以聊报养育之恩却是应当的。
待帖子送出去后,陆明萱才换了一身新做的艾绿色遍绣银菡萏的褙子并一条墨绿走银丝八幅云湘裙,坐到镜台前妆扮起来。
因年纪还小,梳的还是小女孩儿的发式,平日里陆明萱嫌麻烦,多是梳双平髻,但今儿到底是她的好日子,便挑了更喜庆一些的双螺髻,束在发髻底下的丝带也换成了一对儿赤金镂空镶碎红宝石的钿儿,右侧鬓边又插了一朵银丝绕米粒大小彩珠流苏的珠花,耳上坠了金丝镶珍珠葫芦的耳环,手上则戴了第一次见陆老夫人时,后者赏的那对儿血玉镯子。
待陆明萱妆扮好,给陆中显送帖子的人也回来了,不但给陆明萱带回了陆中显和戚氏为她准备的礼物——一对儿羊脂玉的镯子,四身衣裳并两个装了金锞子的荷包,还带回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戚氏今儿个早起后吐得厉害,吓坏了陆中显,忙使人去请了大夫来,大夫来瞧过之后,说是戚氏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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