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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以,花桂也知道赵澜之为什么生闷气,怎么敢将她们放一起独处一室,万一他发起疯来,伤了主子怎么办,想到此处赶紧又来抢徐回手里灯笼:“我给小姐点灯,里面那么黑,你一个人可不行。”
徐回一抬手,她就拿不到了:“行了,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歇着吧!”
也是累了,声音不高。
但是花桂从中听出了些不容置疑的态度,亲自给她推开了书房的门,才转身走了,徐回提着灯笼,慢步走进书房,照了个大概,才反手关上房门。
桌子上有火,上前点亮了,随手把灯笼放了桌上,徐回叹了口气。
书房的矮榻上,隐约躺着个人影。
她借着暗淡的灯火,走了过去,赵澜之合衣躺在榻上,背对着她,呼吸浅浅的,似乎真的睡着了一样。
徐回坐了他的背后,屋里灯火昏暗,她奔波了一天也是疲乏,往后靠了靠。背后果然立即绷紧了身体,贴近了任她靠着。
和她想的一样,他怎么能睡得着。
徐回靠坐了榻上,也是松了口气:“澜之,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心里也很难受,都说人托生一回都有讲究,以前我不大信,现在信了。但是就算是平头百姓又能怎么样,老百姓有老百姓的活法,这又有什么呢!”
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继续叹着气:“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不去见李昇了,或许别人眼里,我三番两次地把这事没当回事,其实这真不是个事,我和他早就已经结束了,早在他选择皇权皇位这条道上就结束了,他也很委屈,他说是我先背弃了他,说阿蛮比他皇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孰是孰非论起来还有什么意思呢,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我若是个平常姑娘,像阿蛮那样,肯定要一辈子仰望着他,看着他,满心的欢喜,眼里也瞧不见别人。但我不是,我爹是个武将,不得重用一生不甘的武将,我兄长是个文人,多情又滥情的个文人,我们家没有人能光宗耀祖,可也不是谁怎么逼我,就是我自己喜欢,我想除了我是个女人之外,我不比任何人低气。我和你是个孽缘,一开始就没想过有结果的那种,也是我驱赶了你几次,你都没走,为了我你失去了太多太多,如若今生没有我,你也成家立业,算得上我朝一名将了吧!”
背后的人还是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徐回伸手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低头:“澜之,你是知道我的,我想要的,无非就是咱们一家人,圆满,想过那种细水长流的日子,那么,和昔日的同僚一起喝酒,你后悔了吗?后悔因为我们娘俩,变成今日这样的田地了吗?”
男人翻身,转了过来。
他双手自背后环住她的腰腹,紧紧贴了她的腰侧:“没有,没有后悔,这就是我想要的日子,和你长相厮守,没有别的,我只是……我只是恨自己无能,难为你了,本来是该将养身体的时候,得多难过,多难办的事情,才能去见他。我倒是怕了……”
他闭着眼睛,紧紧拥着她:“阿回,我不后悔,我怕你后悔。你后悔吗?我怕你每每这时,就看不起我,我是不是真的太让人看不起了?”
徐回又叹了口气,扳住他一边胳膊,让他过来:“我这肚子动作太不灵便,你自己滚过来,自打我认识你开始,你想想你自己,轻狂成什么样,何曾想过还有今天?你以前怎不想想我嫁了你会不会后悔?那时候怎么缠得那么紧,现在你问我后悔不后悔?别的我不知道,我在的时候对我好,我都下了决心了,变成了普通放妇孺了,你现在问我后悔吗?我跟你说,我没什么后悔的,在一起的时候拼命对我好的人,我知道是谁,就行了。”
男人抿唇,再转身过来,他醉眼迷离,滚过来又躺了她的腿上。
昏暗的书房当中,只能大约看清他的轮廓,他伸出一条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她轻抚着他的脸,顺着他的唇瓣摸到一片湿润。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她哭笑不得,捧着他的脸,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我都还没哭,你哭的什么。”
她才要去给他擦泪,赵澜之一把抓住她手握住了,不让她再碰自己的脸。
另外一只胳膊,依旧遮住了自己半张脸,他嗓音沙哑了起来:“阿回,我原本想借着酒醉一个人躺一躺,回想这么多年,我和你的那些好日子,真是一日比一日刻骨的,大概你不过来,我明天也是照旧,你知道的,我没办法不看着你。”
徐回在他手心里摩挲着他的拇指:“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伤心,别人看你什么样的,与我无关,那些年,在战场上,护着我的是你,放下军功的人是你,回京了,为我抵着流言蜚语的还是你,男人都为立业,你为着我,不管不顾地又离开京城,连老娘都送回老家去了,这样的澜之,我怎能负你。”
他的心底,也唯有她才最懂他。
胳膊更压紧了双眼:“阿回,你总是这样……在我觉着活着无趣,在我觉得无力的时候,更像能让我依靠的人。”
徐回低眸:“从来都是,有得就有舍,走过哪座桥,说哪桥的话,不往前走,天天后悔从前,那不用活了。人生短短这么几十年,你陪着我们娘三个就好,管他别的呢!”
说着反手抓住他两根手指,拽过来放在了腹部上面,她腹中骨肉正胡乱踢着肚皮,他一下坐了起来,静静感受着孩子的动静,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好半天,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孩子又安静了下来。
赵澜之才一下笑了:“我们珍珠可真淘气,怎么动得这么厉害?”
徐回也是笑:“这两日总是乱动,可能是听着你说话了,想和她爹打个招呼?”
他静默着,伸手再去摸,可赵珍珠偏又没动静了。
徐回见他这般模样,伸指在自己肚子上按了一下,里面的赵珍珠似乎感应到了,随即又踢了她两脚,她引着他手去摸,两个人都感受着生命的神奇。
又是片刻,赵珍珠终于消停了,不动了,赵澜之拥过徐回的肩头,他薄唇轻轻落在她额头上面,又将人轻拥入怀里。
动容,除了心底的悸动,还有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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