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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顾梦果然在外舍碰见了孙宏业。
下雨天,孙宏业身边难得没有拥趸,孤身一人带着书童,学子服衣摆都湿透了,看着狼狈不堪。书童撑的伞被风吹偏了一点,被他骂骂咧咧地一巴掌刮进泥水里,轻飘飘的油纸伞甩飞到远处,他浑身都被大雨淋透了。
顾梦不想触霉头,趁着对方没看到他,赶紧换了一条偏僻小路走。虽然那条路泥泞难行,但比应对孙宏业拦住难来得轻松。
这日课间,顾梦从恭房回来,社恐青年贺太浔突然蹭到他身边说“孙宏业刚来找过你,很凶。”
顾梦有些惊讶,孙宏业迟早会找上来他能预料到,只是没想到贺太浔会来提醒他。
他在班里人缘不大好,其他人即使知道也不会提醒他,估计贺太浔不忍看顾梦被孙宏业为难,才克服社恐主动来告诉他,还真是可爱。他笑着真诚致谢“好,我知道了,谢谢贺师兄。”
贺太浔看他还能笑,以为没什么大事,就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看书了。
光天化日又有夫子们在,顾梦不怕孙宏业找茬,就怕他背后找人套麻袋。既然他要当面来对质,他就在这里等。
果然,最后一堂书画课前,孙宏业又来了,他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浑身散着阴恻恻的气息。他叫了顾梦出去,两人站在隐蔽处说话。
没等孙宏业开口,顾梦抢先诉苦“孙师兄你害得我好苦!不是说好揭彭季怀作弊的吗?怎么找人编排我是他的帮手,害我差点被纪副山长开除!”
孙宏业懵了,他还没见过他找的那些学子,只是从纪副山长的长随那里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了,急着托关系找人情减轻处罚。后来又被叫去问秦子沃陷害贺太浔的事,所以他一直以为是顾梦反水导致计划失败的。现在这么一听,好像另有内情。
“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孙宏业急忙追问。
“那日我并不知道要行动,就去食堂吃饭,没想到听到有人议论我在上次大考时帮彭季怀作弊。当时我就急了,这样我再去揭岂不是把我自己也带进去了,只好去找陈堂长澄清,陈堂长把我带去纪副山长那里,我才知道你们已经行动了。”
“孙师兄,我哪还能说彭季怀作弊啊,虽不能助一臂之力,我也不能拖后腿啊,就说我虽没见过,其他人应是见过。没想到吴震他们矢口否认了,还污蔑我,说那都是我编造的谣言,你说气不气人!我差点被纪副山长书院了,幸好当时山长和崔容直来了,审问吴震他们,洗脱了我的嫌疑,不然此时我已经回太原老家了。”
“不过吴震他们也太没用了,山长没问两句就把咱们的计划吐干净了,你以后可不能再用他们了!”
顾梦一顿春秋笔法的叙述,真真假假掺着说,把孙宏业绕得摸不清头脑。他反应半天,才想明白根源“你说有人说你帮彭季怀舞弊?”
“对啊,真是奇怪,你说之前也没这个传言,怎么那天就有了呢?”
“是你们外舍的人说的?”
“是啊,就是几个外舍师兄。”
孙宏业想到唯一没被处罚的张子岳,之前一直对他的计划还颇有微词,到外舍这一天也没来找他,一拍房柱气道“难道是他传出去的?”
顾梦就是虚构个谣言,没想到孙宏业还一下子找到了不存在的源头,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不过知道孙宏业的阴谋还不阻止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要别再找自己麻烦,管他怎么折腾呢。
孙宏业虽然自觉找到了计划失败的原因,但对顾梦仍有怒气,骂了几句见顾梦低眉顺眼的,觉得没啥意思就放他走了,他得找张子岳算账去!
看到顾梦毫无伤地回来,三班一些好事之人还有些失望,那孙宏业来势汹汹,怎么雷声大雨滴小,尽放哑炮。一直望着窗外的贺太浔倒是悄悄舒了一口气,捏在毛笔上的手也松了松。
顾梦糊弄完孙宏业,好几天没见着他。快到旬考时,听说孙宏业举报张子岳造谣生事,他的斋长之职被撸了。
食堂听八卦时才知道张子岳去年能当上斋长是孙宏业帮的忙,现在张子岳又因为孙宏业失去斋长之位,也算有始有终吧。
顾梦回想起孙宏业的那句话,终于明白他说的是张子岳。说起来他刚来书院报到时,张子岳还帮过他的忙,想来有点小内疚呢。
那天之后,顾梦还没见过帮过他的段李二位师兄,他每天在食堂门口蹲他俩,都没等到。后来去问贺太浔,才知道上舍有小厨房,那俩人很少去食堂吃饭。顾梦那天能遇到他们,真是属于老天爷派他们来助他的。
若是没有段书锦从中搭桥,陈堂长不会那么快相信他这个外舍吊车尾的话。若是没有李君诺报信,齐山长和崔渊也不会来,以纪副山长的行事,真相有可能永远查不出来,他就可能会背上造谣的污名。
外舍学子很难进入上舍,顾梦托贺太浔帮他联系段李二位师兄,想请他们吃饭聊表谢意。贺太浔有张雍这个上舍友人,比顾梦又便利些。
不过到旬休前张雍也没来,顾梦只能现将此事放下。
因为这段时间书院纠察风纪,顾梦结结实实一旬没下山了,幸好货行新一轮的培训班数学课集中上完了,不然就开天窗了。
他回到小院被几小只围着七嘴八舌地关心,如今事情已经解决,顾梦也不欲他们担心,只说书院严查风纪,因此最近不能下山。他还记得要去寺里拜拜的事,叫顾茂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云林禅寺礼佛。
回到房间,顾梦从自己的宝贝箱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美木盒,打开一看,水晶叆叇在火光下流光溢彩,真美!
拿在手上把玩,触手冰凉,稍稍有些份量,雕花镀金镜框包裹着两片圆圆的水晶片,弯弯的连接处像一座拱桥,“拱桥”下有一条棉质垫片,时间久了显得黄陈旧。两端并没有镜架,取而代之的是两条金线织成的丝帛,用来绑在脑后固定。
顾梦仔细一看,才现这是一副老花镜,也许是孟老爷生前之物。
顾梦正想把叆叇放回盒子里,却现盒子底部的丝绢上似乎绣了字。他本来以为是擦镜布,既然绣了字应该就不是了。取出来抖开一看,竟然是一张贺卡。
“此为叆叇,可增视力,青青研制数年得此一副,敬赠。愿父亲春晖永驻,松鹤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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