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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卿辞挑了挑眉不置一辞,相较于那几个一腔热血的家伙,这飞贼倒很明白要面对的是什么。
玄色软氅制作精良,入手厚密柔暖,白陌捧在手中禁不住惋惜:&1dquo;公子,现在送过去?我瞧那家伙一路神色未变,似乎不畏冷。”
&1dquo;飞寇儿号称千面,从不露真容,那张脸自然是假的。”左卿辞漫不经心的翻开一本古籍,&1dquo;他脸色未变却指尖青紫,呼吸滞重,咳嗽空绵无力,间有杂声,这两个月内伤不但未愈,反而更重了,在路上病倒可是一桩麻烦事。”
白陌一直存着好奇:&1dquo;那些传闻我也听过,可偷瞧他的脸完全不见破绽,或许他并未矫装,近日用的正是本来面目。”
左卿辞拾起银签剔了剔烛芯,淡淡道,&1dquo;若能被你瞧出来,飞寇儿就是1àng得虚名,要来何用。”
白陌将抖开的软氅叠好,终是问出了最深的疑惑,&1dquo;那家伙除了精擅易形之外没什么能耐,又受了伤,远不如其他几位,公子何以这般厚待?”
烛影摇动,映得左卿辞的眉眼幽深难测,&1dquo;他能在燕归鸿的追缉下遁逃数年,足见有过人之长。昔年孟尝君门客三千,出函谷关却全仗鸡鸣狗盗之徒,别小看贼拓一流。”
白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道,&1dquo;可他不愿涉险,全是被百晓公子挟迫而来,难保不存异心。”
漂亮的唇角无声的勾起,左卿辞话语轻淡:&1dquo;那又如何,为我所驭当然上佳,若是不肯我自有手段。把衣服送过去,言语客气些。”
白陌领命而去,不一会又捧了回来,大概是削了颜面,捺不住满腹怨气:&1dquo;公子,那家伙简直不知好歹,别管他的死活了。”
以候府公子之尊,折节施惠于卑琐的小贼,竟然被拒之不受。白陌觉得飞贼简直不可理喻,更多了一重鄙夷:&1dquo;他不听公子安排,又傻到明知出关也不备厚衣,冻死也怨不了旁人。还说什么已有冬衣不劳费心,不过是个贼,还摆什么架子!”
左卿辞稍感意外,思了一刻便放下,再度将视线投向了书卷。
☆、冰雪域
越向西北行进越是寒冷,地上雪盈数尺,空中飘飞的雪花大如鹅毛,村村闭户沓无行人。逼人的严寒已经不适合骑行,一行人全数改换马车,另雇车夫,顶着漫天风雪沿官道踽踽前行。
冬日里昼短夜长,走不出多远便得歇宿,给了飞寇儿养息的时机,十余日下来已恢复了几分。他与商晚同车,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q&ianetg,整日相对竟无半句言语,车内安静如空,不是闭目养神就是打坐行功。
余下几人却是融洽无间,时常挤在一辆车上聊得意兴飞遄。
&1dquo;正阳宫声名卓著,却少有弟子行走江湖,其中可有什么缘故?”正阳宫在江湖中地位然,鲜少有内闻流出,颇为神秘,这一日偶然言及,左卿辞也微感好奇。
&1dquo;家师曾言正阳宫为世外清观,又蒙天恩眷赏,重潜心养性,修身悟道才是根本。习武是为先代掌门留下的绝学不可断绝,若恃艺而行好勇斗狠,便是本末倒置,乱了修行的根源。”殷长歌说得很平,以他的锐气自负,当然无法认同这般保守自束的门规。
正阳宫真是如此然?左卿辞不予置评,随言赞道:&1dquo;掌教真人看淡名利,不愧为方外高人。”
6澜山是知道根底的,从旁解释,&1dquo;正阳宫训持极严,惟有少数真传弟子才能习得绝学,又有艺未成不许下山的规诫,所以能行走江湖的极少,尽是人中英杰。公子不是江湖人,未闻昔时之盛,十余年前仅剑魔苏璇一人,武林便无人敢掖其锋。”
6澜山无心一语,殷长歌与沈曼青尽皆沉默,左卿辞不动声色的接续话题:&1dquo;我多年闭居,确是孤陋寡闻,剑魔这一名号听起来好生霸气。”
6澜山谈意正盛,也未注意旁人神色,洋洋洒洒道来:&1dquo;近百年来正阳宫英材无数,却无一人能及苏璇的声势。据说他师从上一代正阳掌教,天份极高,少年时已剑术过人,天都峰上无人能敌。下山以来罕有败绩,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高手多半折于剑下,单人匹马诛杀雁dàng七害、崂山双魔、玄月僧、南疆鬼母等魔头,武林中闻名色变。”
6澜山一时说得心驰神往,流露出无限憾意:&1dquo;那时我技艺未成,若在今时,必要与之一会,一瞻风采。”
6澜山别无所好,唯沉迷于武技,一路相处左卿辞早已熟知:&1dquo;好一位不世英雄,为何今时少有听闻?”
6澜山一滞,忽然一叹,自内心的惋惜:&1dquo;此人年纪轻轻身负绝学,前程无可限量,不知怎的竟然疯魔了,亲仇不分行事颠狂。偏生他功力非凡,谁也禁不住,屡屡传出疯癫中拔剑伤人之事。各大派一起找上天都峰,正阳宫不得已谴出长老,连同各大派的人,将苏璇截于dòng庭湖畔,一战之后从此绝迹,江湖再无剑魔其人。”
一席话道尽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左卿辞随之轻叹,&1dquo;如此英杰,正阳宫竟然忍心自弑弟子?”
沈曼青螓微侧,秀美的脸庞一无表q&ianetg,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殷长歌罕见的犹豫,挣扎半晌艰难的开口:&1dquo;并非如此,当时各大派齐上天都峰声讨,正阳宫所受压力极大。dòng庭之围,众位长老本是想废去师叔的武功,将他带回山静养,未料他剑术已臻化境,根本制不住——”
马车碾到石子震动了一下,沈曼青忽然截过话语,不同于殷长歌的晦涩,她的言语镇定轻柔,&1dquo;师叔之事为正阳宫早年憾事,各位尊长少有提及,我们小辈也不清楚详q&ianetg。我与长歌下山之际家师还曾叮嘱,让我们引以为戒,慎思慎行,守端正寡言之道。”
沈曼青看起来温柔随和,这一次绵里藏针,话中潜意分明,说得殷长歌面露惭色,紧紧闭上了嘴。
6澜山咳了咳,也有些尴尬。
左卿辞轻描淡写的调转话头,三言两语化开尴尬,与殷长歌摆起了棋局,6澜山一旁观战,气氛转瞬融洽如初。
&1dquo;公子,是车轴裂了,已经无法修缮。”白陌额上见汗,呼吸间雾气弥散,睫上挂着细碎的冰屑。
左卿辞披着重裘极目眺望,莽莽雪山高可摩云,崖壁陡峻,千里连绵不绝,紫灰色的云层宛如砚上凝墨,低低的压在天穹,寒冽的风掠过,透骨的冰寒僵滞了所有活物。无数苍郁的云杉被凛冰凝固了枝桠,仿佛披霜载雪的巨人。
险恶的山道,狂bào的天气,这片难以征服的山脉唯有行商的驼队路过,但他们绝不会在冬季踏入这片死亡之域。尽管选了最结实的车,依然抵不过自然的摧折,沿路车马不断陷落,数天前载着辎重的车掉入冰层下的裂隙,让行程更为窘迫,如今最后一辆也坏了。
长眸映着万仞霜雪,一片波澜不惊,左卿辞扔掉手炉:&1dquo;不必要的东西都扔了,照料好马和向导,现在只能靠双脚了。”
抛下损坏的车驾,马驮着剩余的物资顶风前行,人随在马后。积雪的山峦危陡的绵延,长时间在深及大腿的厚雪中跋涉,带来体力上极大的消耗,此前的轻松不复存在,一行人沉默而艰难的蠕行。
重金雇来的几名向导裹着厚衣仍然冻得脸色青白,指点各人笼上护目黑纱,滤去雪地刺目的白光,又反复叮嘱绝不可在雪域扬声。沉闷的气氛笼罩,殷长歌走在队前,沈曼青随在其后,后方缀着商晚,6澜山步子阔大,步履稍慢落在队尾;飞寇儿时前时后,有时甚至会消失一阵,不知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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