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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庆已经领着一百多人冲到桨船后方,密集的火枪和弩箭击退了拿着钩杆勾住船尾的元军士卒。
十几个盾刀手提着巨盾堵住了船尾,朱庆仗着自己身披重甲,冲上前躲在盾后大叫道:“盾刀手,掌心雷!”。十几个盾刀手从帛带上摘下木柄手榴弹拉开雷管线,躲在大盾后面就往撞倒山那破烂的船艏和甲板上丢去。
一阵爆炸声后,元军刚刚组织起来的跳帮勇士们,和坐在甲板上用力蹬着劲弩的弓弩手们死的死残的残,鲜血染红了甲板。
两边的弩箭暂时都已停止,宋军的火枪手躲在改装加高过的船舷护板后面填装着弹药。一支巨大的弩箭从轮桨船上射出,精准命中了丙字十八号的主桅杆,帆绳被从中截断,巨大的硬帆轰然落下,砸倒了几个宋军的士卒。
撞倒山上的校尉见得宋军桨船主帆被击落,又无火药声响起,便从躲藏处站了出来大声喊道:“船就要沉了,不抢下敌船,我们都得死。跟着我冲啊!”
那人一马当先挥舞着长刀,左手举着个一尺来宽的小圆铁盾,领着一群士卒又朝着宋军桨船尾部杀来。
火炮火枪还在装填,弓弩手还在吃力地蹬弦,朱庆从盾牌缝隙中望着撞倒山那残破的船艏骂道:“狗入的,怎地没进水。”随手也掏出一个掌心雷再次令:“把掌心雷丢进船艏的破洞里!”
噼里啪啦,嘭嘭嘭……十几个木柄手榴弹被准确地丢进了船艏的大洞中,一阵爆炸声后,船艏底仓被炸裂,漆黑的海水涌了进来。露天甲板也燃起熊熊烈火,轰地一下不知道引燃了何物,整个船艏一片火海。
“快冲过去,此时不搏命更待何时。”元军的这位新附军将校用嘶哑的喉咙高喊着,挥舞着手中长刀依旧努力地组织着跳帮,船艏是去不得了,只能重新抛钩索从中间跳帮了。
“冲你娘!”朱庆抬起双手举起转轮手枪就射,可惜准头差了点,弹丸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眼看敌军站在船舷边拿着钩索纷纷向丙字十八号船身抛来,火枪手们终于填装好了弹药,一阵密集的排枪放倒了那些抛索的士卒。硝烟过后,弩手们也纷纷站起。对着元军甲板上就射。
元军还想组织反击,这时候久违的火炮声再次响起,撞倒山和大轮桨船成为了两个巨大的火堆,缓缓地开始下沉。还没死的元军新附军士卒及水手们纷纷弃船跳海。
丙字十八号上的盾刀手砍断了挂在船帮上的钩索,大船靠着两只小帆和下层甲板的船桨迅穿过战场,朝着前方而去。
黄进和谢明的两艘小战船原本就在雁字阵的前方,现在接敌不过三五十丈。黄进站在船头脱了外罩的绣衫,嘴里哇呀呀地怪叫着朝着迎面而来的敌船就是一炮。
这佛朗机炮原本就没有准头,加之距离又远,斜斜地飞了出去,落在了远处的海面上一声闷响溅起了无数水花。
谢明这里就要稳重得多,士卒努力地划着桨距离越来越近。那敌对的船只没想到小战船上也有这等火器,慌乱中操帆转舵就往南转向而去,把整个船身都暴露在了戊字三十一号射界之内。
谢明自然是知道冉安国那日如何抓住自己现在的营指挥使的,便开口叫道:“子母炮,瞄准敌船船舵打!”
谢明虽然是用的侧风走的之字,但那元军战船因为调转航向,这度也便慢了下来。两船瞬间便只有二十丈之遥,一颗小小的榴弹从佛朗机炮的炮口射出,直奔对方船尾而去。嘭地一声,把船尾的船楼出个窟窿来,伴随着几声哀嚎,一阵不大的火焰骤然升起。
先是黄进那一榴弹落入水中炸响,加之己方的两条主舰已经损毁。光是对付面前四条小战船就有些力有不逮,跟何况还有那条大桨船已经绕去身后。蒙鞑新附军的这剩下的五条小战船,见有人带头扯呼了,便也纷纷调转船头逃命去了。
“你们这帮没卵的撮鸟,快划啊!”黄进面目狰狞地站在船头嘶吼着,涨红的脸上冒着热气,手扶着子母炮长长的舵柄瞄了又瞄,嘭地一声又是一颗开花弹射出。
也许是命运的垂青或是祖坟上的青烟,黄进第二次射出的这枚开花弹偏离了原先瞄准的敌船主桅杆,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径直落到了船艉轰然炸开。船艉的船舵在爆炸声中断裂了舵轴,残破的舵叶离开了船艉,从此过上了江海寄余生的日子。
“卧槽!威武!”戊字四十七号船上爆出了巨大的欢呼声,这一炮堪称神技。
黄进自己并没有笑,不是不想笑,因为巨大的紧张感令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直了,整个脸抽搐着看起来异常可怖。两个填装手根本不敢去望向黄进狰狞的面庞,只是快地又装填一子炮。
黄进努力地克制住肌肉的颤抖,可有些时候意志力并不能战胜一切。两船相距不过十余丈,敌船的弩手已经探出身来开始对着戊字四十七号开始瞄准。负责虎蹲炮的押正领着人把炮车抬到了船头,粗略地瞄了一下,就点燃了引线。
无数的铁子飞向敌船,几名站在甲板上的弓弩手惨叫着躲了下去,虎蹲炮的威力不足以覆盖敌船,一瞬间七八支弩箭从敌船上射出朝着宋军而来。
“弓弩!”随着押正的大叫声,士卒们或是举起盾牌;或是附身藏于护板之后,只有那黄进又有如一尊船艏像一般,扶着子母炮的舵杆站在船头纹丝不动。
两支劲弩从黄进的身边飞过,一支箭矢射中子母炮的炮身,余力未尽擦着炮筒扎向了黄进那早就湿透的牛皮扎甲上,被护心镜挡住,掉落了下来。
黄进那悍不畏死浑身是胆的高大形象震惊了船上的所有人,竟然面对三支劲弩丝毫不怯,连箭矢都射不伤他,掉落与地。船上惊呼再一次响起,“卧槽!都头威武!”。肌肉僵直的黄进总算是缓过来一些,双手吃力地瞄准了敌船。嘭地一声,开花弹飞出,正中敌船主桅杆。桅杆倒是未曾断裂,但那帆绳却被炸断,整个硬帆哗啦啦地掉落下来。
“卧槽!都头神技!都头威武!”子母炮两两中,船上诸人顿时士气高涨,这已经刷新了所有宋军士卒的认知,除了卧槽也只能卧槽了。
敌船上的新附军士卒被那凶神恶煞般的黄进吓得半死。这年头谁会站在船头不避箭矢的,加上毕竟有些距离,那射中黄进的箭矢无力地落下,他们并不知晓原委。又被这满面血红如同恶鬼的高大军汉两下打掉了船舵和主帆,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关于宋军得了蓬莱仙家帮助的传闻,这恶汉不避箭矢,定是神功护体或是仙法加持。
一抬头就是无数的铁子飞来,只有自己死,没有敌手伤的仗还如何打得下去。这作为船长的小校尉丢了手中的弓弩,叹了口气:“唉,我等降了吧。”
那些士卒早就等着这句话了,纷纷拉起了船桨,丢下了兵刃,趴在甲板上高声叫道:“英雄饶命,我等愿降!”
黄进的脸上的肌肉依旧抽搐着,他越是想控制表情,就越是表情失控,已经从面部抽搐展到了面部扭曲了。他缓缓地转过头用血红的双目看着船上的军士们说道:“让敌船抛锚等候落,我船继续追击。”说完转回头朝着前方一指,用嘶哑的声音叫道:“杀!”
黄进那一副似哭非笑的样子如同庙中可怕的泥塑,那嘴里蹦出的“杀”字,好似九幽传来的嘶吼。整个战船上的士卒都被吓呆了,两个押正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跑去船边高叫着让敌船抛锚,一个催促着士卒们奋力摇桨。
戊字四十七号载着船头的这尊魔像,朝着前方转向逃窜的元军战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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