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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有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一双笑眼十分的喜庆。他笑着点头:“县丞放心,知权自当代行地主之谊。”
“这是胡知权,县丞的子侄,本县户房典吏。”小六旁白一般的解释。
云西点点头。
前世,混迹社会,云西练就了一双识人的利眼。
人的笑容可以伪装,但是肌肉很难伪装,真诚的笑容,表情是自然而协调的。
虚假的笑,即便是伪装得再严密,肌肉也会有瞬间的僵硬,甚至是相反表情的细节体现。
就比如这个胡知权,面上笑得十分真诚,但有几个瞬间,他的鼻子微微皱起,脸颊忽而上提,上唇轻轻外翻了一下,这些微表情的表达的真实情绪,不是欢喜。
是厌恶!
云西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词——笑面虎。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手脚还未伸展,就碰到了殷三雨这样行事夸张得过分的一只拦路虎,实在教云西不能不防备。
对于真诚的人要报以真诚,对于不真诚的人要保持距离。
对待这个胡知权,便要保持距离。
户房如此肥硕的差事,落到自己亲侄的身上,便很再难让人相信,这位慈祥的胡县丞只是个简单豁达的人物。
“云典吏,”胡珂笑着说道。
云南站起身,躬身一揖。云西也有样学样。
“这是胡知权,户房典吏,你们后辈都还年轻,日后少不了相互帮衬。”胡珂捋着胡子,环视着众人。
云西注意到,一旁杨拓自顾自脱了大氅,抬手交给小厮,油润的脸上眉毛丝都没动一下,又自顾自坐在最位,对于胡珂,全然没有半点配合。
云西叹了一口气,才这一会,就看出两派势力,杨氏、胡氏各成系统。
这小小滕县,势力也是盘根错节。
“好了,有老夫这把老骨头在,你们年轻人也放不开手脚,老夫先回,你们好生热闹吧。”说完,胡珂拢拢大衣,笑盈盈的离开。
胡知权第一个离座送行,其余人则又来了一圈起身注目礼。自从胡珂、杨拓进屋,从后堂就6续端来热菜热饭。待到胡知权回到长桌里侧第二位,一桌子的菜都已上全。
云西一看,这可比符生良那桌丰盛多了。
除了冒着热气的栗子黄烧鸡,点缀着鲜红枸杞的八宝老鸭汤,条长形整的酥闷无骨鱼,竟然还有葱烧海参、酱汁鲍鱼、硕大红亮的整只整只的螃蟹。此外还有翠绿油亮青菜,嫩黄的烧笋,白白胖胖的清炒白菜芯!
在明朝末年,而且还是寒冬腊月,小小县城,竟都有如此排场,真是教云西大感意外。
“云典吏!”
就在云西眼花缭乱之时,胖墩墩的胡知权已经端着酒杯,走到了云南的面前。
“滕县规矩,以酒识人,先是引荐,一人一杯酒,再是回敬,一人再一杯,我看云典吏正是年少精壮之年,必能在滕县一展宏图,就先从胡某这一杯开始!”
云西心里登时一沉,云南今日已被殷三雨阳气所伤,别说这几圈数十杯酒,就是一杯,他都能当场喷血。
云南正要起身,云西却一把接过胡知权的酒杯,莹亮的眼睛弯出甜甜的笑意。
“云西兄长,素来体弱,打娘胎里就是病身子,今早和殷捕头起了误会,才咳过血,未免他病扫了大家的兴致,这几个来回,全由云西代饮。”
说完她一手执酒,一手掩杯,白皙的下巴微抬,杯中酒已尽数饮下,利落的一番杯底。
美人凝笑,豪饮酒,全场忽地静寂一片。
连身边的小六也被吓了一跳。这滕县的酒规矩说是规矩,其实是整治人的一个下马威。
却也因人而异,比如上一次,工房吏李儒上任,因着他是典史杨洲的人,总共也就喝了三杯。
小六年纪轻,只被殷三雨带着参加过一次接风宴,也就李儒的那次,原本想着不过三杯酒,云南怎么都应付过来。
想不到的是,此番竟要喝出几圈去,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云西竟然不顾女子矜持,抛头露面的,要替哥哥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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