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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机锋（第1页）

皇上和皇后一走，满殿的大臣便活泛了起来，一个个端着酒盅推杯换盏，周宁、赵昂、沈洲渚身边也围了不少人，其中沈洲渚因为学问好、长相俊美又还未成家，几个家中有女儿的大人也纷纷动了心思，邀他去家中坐坐。

沈洲渚虽年轻，可从小在主母身边长大，很是会察言观色，将几位大人哄得眉开眼笑，自己也多喝了几杯，便借故溜下席散散酒气。

沿着殿后的石子小路往前走，不知怎的便绕到了一个小湖边，湖边遍植梨树，风一吹便有窸窸窣窣的花瓣落在水中。

花树掩映下有一个红木小亭分外惹眼，沈洲渚抬脚往那走，却瞧见一个穿着杏黄色宫装的女子正在亭子中喝茶。

那女子挽了一个飞仙髻，斜簪着一支金丝凤钗，两弯柳叶眉微蹙着，一双杏眼定定的望着湖面上的花瓣，托着脸颊的腕子上带着一只血红的镯子。

一束冰冷的目光扫过，沈洲渚怔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酒醒了大半，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行礼，口中道：“臣沈洲渚，见过长公主殿下。”

“探花郎好雅致，不在殿上和众大臣喝酒，怎么跑到淡客湖来躲清闲了？”姜星沉笑着问道，眼中却尽是冰冷。

因姜星沉未说免礼，沈洲渚只得躬身答道：“臣有些不胜酒力，便出来散一散，没想到在这遇见了长公主殿下，扰了殿下的清净，还请殿下恕罪。”

“今日琼林宴，本就是为你们新科进士而设，谈什么恕罪？”

姜星沉看着因长时间行礼而微微颤着的沈洲渚，摆手道：“黄栌，给沈大人赐座上茶。”

沈洲渚忙躬身谢恩，小心的坐在石墩上。

看着曾经无比熟悉又无比憎恶的爱人，姜星沉心中的恨意不断翻涌，指尖深深的扎进掌心，面上却越云淡风轻。

“现如今沈大人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是满京城多少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沈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吃醋了。”

沈洲渚正喝茶，听的这话忙放下茶盅拘谨着笑道：“殿下说笑了，臣还未结亲，也没有什么沈夫人。”

姜星沉的唇冷冷勾起，前世自己同沈洲渚成亲以后才知道，他曾有婚约，是沈太太娘家侄女，两家人私下已经换了信物，只等沈洲渚有了功名便可成亲，可沈洲渚成了探花郎后却对自己百般示好，最终得到皇上的赐婚，而先前的那份婚约自然也不作数。吴家不敢同皇家抢女婿，便只得默默吞了苦水。

现如今看来，沈洲渚从一开始便不愿同吴家结亲，不然这份婚约早就人尽皆知了。

掩下眼中的厌恶，姜星沉玩笑道：“那沈大人可要当心自家的门槛了，莫要被京中的媒婆踏破了。毕竟像沈大人这样清俊又有才华的人，少之又少，真是人中龙凤。”

沈洲渚忙起身作揖，口中道：“殿下谬赞了，您当年才及笄便自请和亲，屈居边疆三年有余，又以一己之力将契丹收复，殿下高义，令我等男子都自愧不如，殿下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听着沈洲渚如此恭维，姜星沉有些犯呕，皱眉瞥了一眼道：“不过是玩笑话，沈大人不必多礼，不过说到契丹，我到听过一个故事，沈大人可要听？”

“殿下请讲。”

“在契丹一个部落里，有一个男子百般关怀一个女子，还说非她不娶，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二人成亲后恩恩爱爱，可惜一直没有孩子，后来这个女子不知用了多少药才得了一个孩子。可有一天女子的仇家找上门，用高官厚禄换取女子和她腹中孩儿的性命，你猜这个男子答应了吗？”

沈洲渚厉声道：“那定然不可啊，踩着妻儿的性命拿来的高官厚禄，如何安心？”

姜星沉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边拭泪一边道：“哈哈哈，沈大人果然是忠贞之士，可这男子却不是这样，他接受了女子仇人送来的小妾，同她有了孩子，还默许自己妹妹给妻子灌药，怕人现，又一把火将她妻子的尸烧了个干干净净。”

“当真是无耻之徒，这男子妹妹为何也这样狠毒？”

“那仇人说要给男子妹妹一个极好的亲事。”

“果真无耻，那后来这男子怎么样了？可受到律法惩治了吗？”

“没有，那男子坐拥美妾幼子，男子妹妹也有了好亲事。”

沈洲渚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怒道：“真是枉顾律法，枉顾律法啊。”

“沈大人别急，契丹有一个说法，杀妻灭子之人，长生天会派草原上的秃鹫一口口把他吃光，所以那男子最后会成为草原上的一把骨架，死无葬身之地。”

当，一只茶盅随着姜星沉的话音重重的放在桌上，随即四分五裂。

沈洲渚看着眼前的杯子，一阵凉气从脚底窜了上来，让他不由得一激灵。就在刚刚，他分明看出姜星沉眼中的浓浓杀气，可一眨眼却变成原先温柔如水的样子。

看着正愣的沈洲渚，姜星沉垂眸笑道：“时候不早了，沈大人回席上吧，不然一会儿他们找不到你，又要灌你酒了。”

沈洲渚像是忽然回过神一般，匆匆行礼告辞。

见他走远，姜星沉面无表情的起身站在湖边，扬手将桌上的碎瓷片连同刚刚沈洲渚用过的茶盏都丢进湖里。

“殿下，您的手……”看着姜星沉手心的划痕，黄栌担忧着上前要去包扎，却被姜星沉拦下。

“看够了吗？”姜星沉冷声道。

黄栌正疑惑，只见花树后闪出一个人影，商6躬着身子慢慢往这边走着。

姜星沉看了看他肩上的落花，嗤笑一声问道：“看了挺久的啊，看出什么了吗？”

商6垂头不语，许久才道：“殿下似乎对沈大人很是厌恶，可先前殿下久居深宫，同沈大人应该没什么过节，为什么……”

“厌恶？”姜星沉缓缓走到商6面前，手心藏着的瓷片死死的抵在商6的脖颈上，轻笑道：“商6，我和你说过，你是个聪明人啊，可惜这是在皇宫，聪明人会死的很快，有些话不是你该问的。”

“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