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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该选亲了。」
姑姑的声音唤醒了我,耳边传来环佩叮当作响的声音。
五陵少年穿着锦绣春衫,或簪花饮酒,或投壶射箭,风流缱绻,竭尽全力展现自己,博我一笑。
我回到了当年为我择夫婿选亲宴上。
我是沈家的掌上明珠,自小便时万千宠爱。
等到我及笈,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邀来了五陵所有的好儿郎,只为让我择一个两心相悦的夫婿。
门外春光正好,我轻啄青梅酒,满心欢喜的挑着我未来的夫婿。
顾同济在宴会的角落,他是人群中最显眼的一个。
人人穿着锦绣罗衣,只有他穿着粗褐短打,挺着脊梁,岩岩若孤松,巍峨若玉山。
他站在人群之中,周围却像是隔了城墙。
大约是觉得无趣,他走到池边,捉了鱼食掷入,微微一笑,「六年衣破帝城尘,一日天池水脱鳞」
我为他的清冷孤高与眼中燃烧着的志向所动。
我笃定他必非池中之物,定会鱼跃龙门化金鳞。
他不愿意入赘,我就不顾家人的劝阻下嫁于他,从千金女变成了卖酒妻。
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借着我沈家的东风,招兵买马,结识英才,抓住胡人破京都的契机,用着勤王的旗号,带着大军直上,挟天子震四方。
等小皇帝死后,更是受了诏书,自立为帝。
而我,摇身一变,从发妻成为他的皇后。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爱意,纵然他鲜少表达,我只当他如我父亲那般,不善口舌,润物无语。
奔波时,我们鲜少同房,纵使偶然,他也必定在第二天奉上一碗汤药,他抚着我的手说,「奔波有孕,太过劳累。」我只当他考虑周到做事体贴,甜蜜的饮下那一碗碗苦药。
在被虎狼之药伤了根本之时,不能有孕,我愧疚的想要为他纳妾。
他罕见的发火,眼里隐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我不会有其他妻子,更不会纳妾。」
我以为我窥见了冰山下炽热的一角,满腔的情意包裹着我,让我忽略种种差异之处。
直到听到他临死前的遗言。
我才恍然觉得,他没有爱过我,甚至在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连绵的恨意,像是细雨中的冰雹,一下一下,砸的我生疼。
我听过他热烈又绝望的呼唤,一声声的卿卿,挤兑着空气,恨的我走投无路。
现在想来,妻子的承诺大约也是怕再有一人占了卿卿的名分,毕竟娶我一人就已经够烦了,哪能再找一个人破了他的‘贞洁’?
我生来便是骄女,从未被人愚弄至此,恼恨占据了我的心神。
再睁眼就回到了母亲为我办选亲宴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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