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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人迟迟未到,秦放鹤的思维不自觉发散开来,脑海中浮现出白居易的两句诗: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
真乃好诗。
古人极擅联想,时常将紫薇花与天上紫微大帝挂连起来,并毫不吝啬地赋予它们花样繁多的寓意:吉祥如意,仕途亨通,富贵祥和……
总之,这实在是一种很好的花。
他很喜欢。
该来的总会来,就在秦放鹤等得略有些口干舌燥时,忽有一人自侧面连廊处走来,经过花厅门口时似是不经意间往里扫了眼,然后一脸诧异地望着独自一人的秦放鹤,“你是哪家孩童,怎得在这里?”
秦放鹤适当地表现出一点茫然,起身迟疑道:“我乃本次院试章县案首,是来赴宴的。”
孤零零一个少年,倔强且可怜。
“赴宴?”那人愣了下,继而恍然,复又骂了几句,“必然又是哪个粗心的奴才带错了路!”
他对秦放鹤招招手,“快来,不是这里,我带你去罢,再不走就该迟了。”
秦放鹤忙上前道谢,“多谢多谢,我头一回来,并不晓得各中关节,多谢您提点。”
又问起对方名讳。
那人却笑着摆摆手,“我不过衙门中小小一幕僚而已,不提也罢。”
他看了秦放鹤几眼,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哦,我晓得了,你便是那个十一岁的小三元!”
见秦放鹤羞涩点头,来人又赞了几句,说着什么后生可畏的话。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一处茂密竹林,那竹子都生得极高,遮天蔽日,风吹过都是凉的。
那幕僚忽停住脚步,在斑驳树影之中四下看了看,见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秦放鹤,“你可知这小三元是怎么来的么?”
正菜可算来了。
秦放鹤有点想笑,面上却仍要装作懵懂,迟疑片刻方说:“朝廷以科举取仕,自然是承蒙知府大人不弃,觉得学生文章尚可……”
那肯定是我就是这么厉害啊!
对方笑起来,点点头
,
又摇摇头,
“你说的倒也不错,可只对了一半。”
忽有一阵狂风刮过,吹得竹林左摇右摆,飒飒作响。
秦放鹤顺势作了个揖,“愿闻其详。”
“常言道,尽人力,听天命,在考场之上,阅卷官掌握生杀大权,岂不就是天?”那幕僚示意他靠近些,小声道,“只天与天也不同。本次学政傅大人因你年幼,原本属意你们县其他考生,到底是知府大人慧眼识珠,据理力争,这才……”
方云笙显然比周县令更世故,也更现实,但凡背后做了什么,就一定会想办法让当事人知道。
但许多事,他却不能亲口说。
因为从别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总会显得更真诚更可信一些。
身居高位者背后替你做了这么多,却始终不求回报,难道不是很令人感动的事吗?
秦放鹤确实是感激的。
无论方云笙初衷为何,此番自己能得善始善终,方云笙当居首功。
“这,这学生实在不知!”他惶恐到声音发颤,手足无措了许久,忽朝着那幕僚一揖到地,“如此大恩大德,学生,学生实在铭感五内……”
那幕僚在他躬身的瞬间,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立刻将秦放鹤托住了,“哎呀,我哪里受得起你的礼?谢错人啦!”
秦放鹤顺势起身,局促道:“叫您见笑了。”
顿了顿又道:“奈何学生家贫,无以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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