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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合与慕央同养在淮王膝下,后来有一回,宫中摆宴,她跟着慕央来含元殿看我,之后二哥宫中有人来请,我与慕央已走到天华宫门口了,回过头,她仍立在院中那株垂丝海棠下,绞着手帕道:&1dquo;过一会儿阿姐就要进宫了,若此时去二殿下宫里,再去九乾门相迎,来不来得及。”
彼时楚离尚不是后宫之主,她进宫,何须臣眷贵女摆道相迎。
其实我知道楚合在犹豫什么,她怕以她的身份,配不上入我二哥的无衣殿,她怕慕央被我二哥拖住,宿在宫中,到时过了宵禁,我二哥又要将她塞来我的天华宫,她不喜欢留宿在天华宫。
她是淮王义女,身份贵重,我纵是公主,也不会拿她怎么样。随宫这么大,多的是去处,她不喜欢天华宫尽可以与我说,但她从来不说,只会端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与我道,天华宫比淮王府还好。
我走到楚合面前,与她同立在那株垂丝海棠下,道:&1dquo;其实你生得很美,大可不必这么自卑。”
谁知她听了我的话,忽然抬目看我,眸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又慌乱着去看我身后的慕央。
我愣了许久,才意识到我的话虽是出自好意,但&1dquo;自卑”二字却将她心中的狼狈不加掩饰地袒露在慕央眼前。
也是自那时起,我才现楚合对慕央的情,从来不是兄妹之谊。
我只是没想到,当年楚合眼中的一丝怨毒会在年复一年的岁月里酿成滔天彻骨的恨,最后成了我与她之间再也不可能度化的仇劫。
楚合跪在龙台下,脸上的面纱无风自动,她低低笑了两声:&1dquo;昌平公主这是要恶人先告状?”
我道:&1dquo;你究竟是顾璃还是楚合,揭开面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说着,立在一旁的侍卫再次制住楚合,伸手就要掀她的面纱,正这时,解剑之声忽然自另一侧传来,李栟的贴身护卫不知何时来到了楚合身旁,拿剑柄抵住了侍卫的手,说了句:&1dquo;公主开恩。”
与此同时,四名跟着平西王一同赴宴的府兵也将手放在了腰间刀柄上。
李栟跪地,惨然道:&1dquo;皇上,拙荆言辞固然有辱昌平公主,但她甘冒性命上表,也是为了天家清白,可谓一片赤诚报国之心。且楚合郡主乃慕将军亡妻,孝昭皇后之妹,是早已仙逝的人,臣虽未有幸与之晤面,却久仰其名,若拙荆就是楚合,臣又怎敢纳她入王府呢?还望皇上明鉴,也请昌平公主明鉴。”
这个老狐狸,一番话非但将自己撇了个干净,还泼我一身脏水。
我没理他,盯着楚合脸上的面纱,吩咐:&1dquo;揭!”
&1dquo;蹭”的一声,一道寒光自我眼前闪过,李栟的贴身护卫将剑柄往上一撬,露出半截剑身,瞬间割伤了两名侍卫的手。
二哥爆喝一声:&1dquo;李栟!你手下的人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动兵,可是反了不成?!”
与此同时,卫旻几步上前,将我护住。但他也仅仅只能护住我,若非万不得已,绝不能与李栟的护卫动手,因为他是天子朱家的人,眼下于闲止在,沈羽与李栟也在,他们中,谁不是野心勃勃,任何一点天家与平西的冲突,都会被有心之人做文章,动辄成为燎原江山的火种。
好在我二嫂像是堪破困局,同时出刀,自下往上抵住李栟护卫的剑身。
她虽归顺朝廷,聂家军仍记在沈羽的西里军之下,两藩之间交手,便是另一回事了。
二嫂与李栟护卫正僵持,卫旻借此时机,将我往身后一带,轻道一声:&1dquo;顾娘娘,得罪了。”一把掀开楚合的面纱。
意料之中的一张脸,双目里有一如往昔的怨毒,但整个人仍是娇美的,像一株常开不败的水仙,弱质芊芊,楚楚动人。
她忽地轻笑一声,高声道:&1dquo;这下陛下不奇怪贱妾为何知道昌平公主的身世之谜,为何手握这些证据了吧?贱妾自小在淮王膝下长大,自比旁人多几分堪破秘辛的机缘。”
她竟是要与我鱼死网破。
到了此时,来集芳苑赴宴的臣子们已鸦雀无声,楚合淮王义女的身份太有说服力,他们终于对本公主起了疑。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的疑心不是空穴来风,我自出生起,就是欺君。
我早已想好了,我可以输,可以败,甚至可以死,但不是输在今日,不是败在这里,绝不是死在楚合手上。
我道:&1dquo;本公主记得郡主当年得了不治血症,早已下了墓,今日出现在此却成了平西王府的妃妾,难道不该给陛下与慕将军一个解释?还是说郡主今日就打算以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参奏本公主,只怕你说的话,他人也不能信吧。”
楚合道:&1dquo;我当年患上血症,幸得燕地三皇子良方,取百兽之血根治,岂不知那百兽之血凶险,又诡异多端,到了最后,人竟呈假死之状。我自墓中醒来,因浑身之血被百兽之血清洗过,不记前事,身体极弱,走出墓地后,幸得一家京郊农户收留,后来那家农户北迁,我亦随他们到了平西,机缘巧合下,入了平西王府为妾。但自今年伊始,贱妾渐渐想起旧事,迟疑再三,觉得若帮公主隐瞒身份,实属欺君,贱妾是大随子民,自小受大随天家恩养,岂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忘恩负义之事?这才随王爷回京,将贱妾所知如实禀明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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