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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瑛直接指一匹纱缎:“把那匹湖光纱拿下来。”
湖光纱,顾名思义,便是青绿如山间门湖水,波光粼粼,穿在身上又轻薄,吕瑛夏季拿这个做床帐,至于身上的衣物肯定还是棉绸最佳,那个软,不磨皮肤。
谁知梁州府最好的衣铺也没什么好物,吕瑛只好要这平日里只配做床帐的玩意,好在他现在只缺薄一些的外套。
梅沙也知道吕瑛作为泽国小殿下,家里没建国的时候就是海贸巨头,平日里好物享用不尽,心里不由得感叹起来。
若让那几个做过绣娘织娘、又考入府中做女官的同僚看到主子要穿湖光纱,怕是都要心疼得抹眼泪了,要知道织娘绣娘们大多是雨神的虔诚信徒,贡到吕瑛面前的东西只会是最好的。
老板娘看出吕瑛是识货的人,她以袖掩口:“湖光纱可不便宜。”
吕瑛挥手,梅沙立刻拿出一张银票:“店家,我家主子不适应梁州气候,热得很,麻烦你们快些制外套出来,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
吕瑛接着又挑了浅紫云色锦、粉色的游鱼幔、有竹纹的森月绸,见到两匹白棉,也都要了。
老板和老板娘暗暗心惊,心道只怕真是什么大族嫡支精心娇养的贵女才会是这副做派,城里王府有两个庶出的小郡主,随王妃来购置衣物时,也尚且做不到一眼看出什么东西最好哩。
挑完布料,吕瑛就回马车上继续躺着了,梅沙有些江湖人的小法子,弄来硝石做了冰水,他用冰泡了些路上买的葡萄。
葡萄不够甜,吃起来酸酸的,吕瑛纯为了解暑才往嘴里送:“此处也没个糖水来泡一泡。”
梅沙问:“要不要去买些糖来?多花些钱,还是能购置到上好白糖的。”
吕瑛:“比起糖,我更想喝椰子水。”
这梅沙可就无能为力了。
离了琼崖岛没椰子吃不仅是吕瑛的苦恼,也是梅沙的苦恼,如今的琼崖岛连老百姓都可以享受吹着海风痛饮冰镇椰子水的日子,没了椰子自由,不适应是肯定的。
接着两人又要去租院子,吕瑛不喜欢住客栈,嫌那的床榻不干净。
青篷马车与一辆四匹马拉的华美车驾在路□□错,按礼,青篷马车得为这王府座驾让路。
梅沙知道吕瑛出门在外,不爱惹麻烦,就将车停在路边,让王府马车先走。
尚无封号的小郡主坐在车中,十一岁的小姑娘对嬷嬷讨好的笑,悄悄撩开车帘一角偷看外头的世界,就看到风吹得对面的马车车帘飞起一角。
那车中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清清淡淡扫了她一眼。
秦月庭心中一惊,忙放下车帘。
那人与父王好像,甚至比父王更美,如同云端神祇。
嬷嬷关切道:“车外可是有什么惊到郡主了?”
“并无。”秦月庭连忙回了一句,靠着车壁。
也不知梁州何时来了这样的稀世奇珍,若是王妃看到了,定然会嫉妒的发疯吧,她连没有子嗣的鲁娘娘都容不下,硬生生逼疯了鲁娘娘,只因父王独宠过鲁娘娘,还要抬鲁娘娘做侧妃。
秦月庭和另一位庶妹的母亲都只是宫妾的位份,连仅次于侧妃的夫人位份都没有。
思量间门,侍女笑道:“郡主这番挑了好料子做新衣,恰好七巧时能穿出去,王府里的衣服都有规制,反倒不适合穿到外边呢。”
秦月庭舒了口气:“是啊,平日里也就七巧时能出门一趟。”
嬷嬷:“郡主,民间门虽有一番王府中未见的小趣,到底百姓粗俗,不知礼仪,恐会冒犯贵人,可不要太贪恋外面,若要交友,可邀城中其余贞静娴淑的好女儿上门。”
秦月庭:“我晓得哩,嬷嬷放心。”
她心中还是惦记着那惊鸿一瞥的绝色,心想祖母丽贵妃恐怕也不过如此了,挑布料时脑海里只有那张脸,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只随意选了喜欢的颜色,也不挑款式,甚至忘了帮妹妹买最想要的湖光纱。
待到七巧当夜,梁州府难得取消了一日宵禁,城内四处都点了灯。
梁王随王妃上城门,俯瞰城内繁华,子女则纷纷随仆役去民间门看灯会。
秦月庭与八岁的妹妹秦月湖猜着灯谜,手里拿着白米粽,蘸琼崖岛来的白砂糖吃,这可是城里富贵人家时兴的新吃法,从粤东道传来的,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这么吃糖。
秦月湖说:“听说弟弟也闹着出来玩,只是不与我们走一道。”
秦月庭一叹:“三弟也有五岁了,男儿家不与女儿家玩也是常见。”
话是这么说,实则两个女孩都明白,是王妃厌恶防备府中庶出的子女,才不许小世子与两个姐姐接触罢了。
可为人子女,她们也不好说嫡母的不是。
哪怕曹王妃善妒在宗室里也出了名,偌大一个梁王府,却无一位侧妃,夫人只有一名,按规制能有十名的宫妾也只纳了两人,再下面的选侍宫人、宫媵则是一个巴掌都凑不满。
有时秦月庭也不理解王妃在醋什么,若非王妃早年流产了几次,身子不好,父王也不会纳秦月庭和秦月湖的母亲,之后曹王妃调理过来怀了小世子,父王也不过纳了三名宫媵,在王公贵族中,他已是很不重欲、尊重正妻的好丈夫了。
秦月庭是郡主,可她对未来丈夫的期待,也不过就是如父亲那样,外貌天下难寻,性情温和,不疾不徐,如春风拂面。
两个女孩猜了灯谜,提了灯逛街,买了许多小玩意,玩得好不快活。
正在此时,有府内仆妇匆匆赶过来,急切问嬷嬷:“可看到小世子了?”
嬷嬷疑惑:“未曾,可是出了什么事?”
仆妇焦急道:“小世子不见了!”
嬷嬷立刻也跟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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