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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莺笑笑,却不做声。
黄翠娥心里一盘算,确实是这个理。
万一那肥皂卖不出去,欠的工钱迟迟不出来,难不成一家子骨肉,她还能舔着脸去要账?
这样不相当于给三房打白工了?
想通了这节,黄翠娥也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神神叨叨道:“我瞧着你爹和你大哥都去掉枷锁了,人都精神了,可是你几个叔伯还得受这份罪咧,你于心何忍哪。再者看你跟赵班头他们关系这么好,跟他们说说好话,让他们把咱家这些男人的枷锁全都去掉呗?”
徐青莺想了一下,本来过几天估计也要调动全部人手,赵班头也已经答应到时候全部去掉枷锁,只不过怕引得人心浮动,还没对外说罢了。
徐青莺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当下点头,“大伯母且等等,过几日我去跟班头说说。”
“哎!”黄翠娥立马欢天喜地起来,开始拍她的马屁,“我们六丫头就是有本事,你爹娘生了你这样能干的闺女,那可真是有福气。”
而徐德贵那边也已经收起了契书。
他这回终于能挺直腰杆走向苗氏,苗氏眼中隐有泪光,嗔道:“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你兄弟,没有我和三个孩子呢。”
徐德贵单手搂着苗氏,面色有些难堪,最终一声深深叹气,“是我想左了,二哥他…不说也罢…”
苗氏心有惶惶,“当家的,以后这肥皂生意就归三房了,咱们得好好干,干出个样子,让其他人都看看,咱家就算离了二叔也能把日子过好。”
“是,晚上咱们一家人坐一起好好商量一下,让莺儿给咱们好好讲讲,也让我这心里有个底。不瞒你说,我方才签字手都是抖的,这辈子还没自己拿定过主意,谁知一来便是这样大的场面,还真是被女儿将了一军。”
“你莫说她,她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苗氏脸上浮起一丝不忿,似有些气道,“大哥二哥他们也真是的,之前分走我们三房物资的时候,还念咱们一个好。眼下谁都不看好肥皂这个东西,这也就罢了,一个个还避咱们如蛇蝎,一副要和咱们划清关系的样子,生怕咱们将来赔了赖上他们。我偏要赌这口气,咱女儿上下都打点好了,脑袋瓜子又这么机灵,好心好意的带他们财都不肯,反而生怕咱们害了他……”
苗氏说着说着就觉得委屈,眼泪都流了下来。
徐德贵帮她顺气,却也叹气连连,“我那二哥啊…真是…”
苗氏秀眉微蹙,“说起来,有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二叔为官多年,自然比咱们都聪明,难道他看不出解差们跟咱女儿已经是一伙了吗,怎得他还要唱反调?”
徐德贵唇角轻抿,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沉默半晌,似欲言又止,才道:“二哥他…并非看不出来…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苗氏一愣,“什么意思?”
徐德贵眼底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二哥他当然知道肥皂生意能挣钱…但是他也心知肚明,青莺不会同意他出资入股。我那个二哥,若是他过得好,自然会考虑手指头松点,照顾几个兄弟。若他过得不好,那他就不会允许任何人过他。”
苗氏捂住胸口,瞬间明白了,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说二叔明知肥皂生意能挣钱,却还是不同意其他人入股,怕咱们挣了钱越过他一头去?”
“我方才听见他一直在怂恿其余几房的人跟咱们立下字据,让咱们自负盈亏,说咱们那肥皂生意铁定做不起来,他还骗他们说流放路上做生意是犯了律法,到时候挣的钱全部都会被赵班头他们收走。其余几房人向来唯他马是瞻,被他这么一唬,谁还敢跟着咱?”
苗氏这下吃惊不已,“二叔怎么能这样。这这…怎么能干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难不成有钱他都不许别人挣?”
“若弟兄们都达了,他要怎么当这个家,谁还肯听他号令行事?”徐德贵说起这些就觉得痛心,眼眶微红,“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碧荷,那日他逼着我表态的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他想离间我和莺儿,只是…我觉得一家子骨肉至亲,何必要闹得那般难看,加上那日莺儿也有些咄咄逼人,我想着多少给二哥留点颜面……”
苗氏安慰他道:“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二叔他…算了,不提也罢,咱们安心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好。这肥皂的生意,咱们必须帮女儿支棱起来——”
“哎!”徐德贵应了一声,虽心底还是耿耿于怀,到底还是被苗氏几句话转移了注意力。
是啊,这肥皂的成本一投下去,可不得抓紧时间干活了?足足十五两银子,全部投下水,这可是他们最后的血本了——
到了黔州,吃穿住行、生老病死说不准全得靠这一锤子买卖。
徐德贵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只专注在肥皂一事上。
次日,徐青莺很早就分工下去。
所有人分成两拨,一拨人不进城,直接由解差们带着,沿着城外赶路,最后在出城的官道上等着。
另一波人则跟着徐青莺进城。
这还是徐青莺穿越以来,第一次进城,虽然印象里原主也经常外出在汴京城内玩耍,可到底没自己亲眼见过。
果然不能对古代的城池有过高的期许。
先是进城门,每个人就要交两文钱的进门税,城门也是小小的,远不如后世仿真修建的恢弘大气。街道规划是很典型的北方风格,四四方方的,东南西北方向十分明显。
徐青莺一边观察一边想,大周朝的生产水平似乎比宋朝还要低下,百姓们大多着粗布麻衣,且瘦骨嶙峋面容枯槁,神情麻木。
那应该是饿的。
人一饿,身体的热量会优先维持身体的基础功能,再是提供给四肢抵御寒冷,最后才是脑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饿了,脑子便自然停止运作,像是钝了一样,反映出来就是眼睛空洞无神,说话迟钝,无法思考等。
赵班头缴纳了人头费,见路边人都朝身后的人看去,知晓后面几人太过显眼,便拉着徐青莺低声说道:“徐六姑娘,咱们会不会太高调了一些?若是被人现了怎么办,不如让徐夫人换身衣裳吧?”
徐青莺扭头,看见今日连氏穿了一身暗红色褙子,头梳得一丝不苟,头上斜插一支翠绿通透的玉簪,脖子上挂着海南珍珠项链,一颗比一颗圆润,手腕上还戴着血红色的玛瑙手镯,一看便贵气逼人,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徐青莺还带了几个,都是些丫头片子。
赵班头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徐青莺精挑细选的,选的都是眉清目秀,且之前见过世面的小姐或是大丫鬟之类的人物。
这几个丫头还有个共同的地方,人老实,至亲都被留在流放队伍里,依徐青莺的意思是防止这帮人逃跑。
万一真有不开眼愿意当逃犯的,至少双亲还捏在他们手里,多少是个软肋。
赵班头心里莫名有些震惊徐青莺的这些个手段,这又给巴掌又给糖的,立刻把这帮丫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别说,这帮丫头们先前还是灰头土脸的,虽然现在只是洗净了脸,临时拾掇了一番,又在流放队伍里找了几件得体的衣裳穿上,整个人气势瞬间不一样了。
这看着活脱脱的就是富贵人家身边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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