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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万望保重（第1页）

很快，赵姨娘不能再生育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舒家，情况也与原先预想的差不多，据可靠小道消息称，张氏夫人和几位姨娘差点没高兴的放炮仗。但毕竟是正室夫人，张氏夫人还是派人送来一堆补药，外加一箩筐好话，宽慰赵姨娘。舒老爷知道后，却是极其郁闷，虽说家里子女众多，几个孩子他都寄予厚望，但还是希望赵姨娘能有个儿子，便是自己百年之后，也能有个依靠，兰芝也能有亲兄弟帮扶。

舒老爷没忍住，还是打着看望兰芝的名义，去了海棠阁。兰芝的膝盖伤了，舒老爷送了不少药膏过来，偶尔也会过来小坐片刻，只是谁处也不留宿，看完兰芝，去看祥芝，然后睡书房。每次过来，赵姨娘也不拉着舒老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了，只是谈及兰芝和祥芝的病情，说到伤心处，还要再流几行眼泪，以表慈母之心。

像往常一样，舒老爷看过兰芝，兰芝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路什么的也不疼了，舒老爷非要亲看过伤处，看到浮肿已经消下去，才算是放心。

过问过兰芝的伤情，兰芝就很识趣的带着女使退下了，后面的事情，她作为女儿，不太好参加。

舒老爷招手示意赵姨娘过来，赵姨娘上前挨着舒老爷坐下，柔柔弱弱的喊了句“老爷”，舒老爷最吃这一套。

“我问你，夫人说你不能再生育，可是真的？”舒老爷正襟危坐。

“是，”说着赵姨娘已经双眼含泪，“奴婢是个没福气的，不能替老爷生下个小少爷。”

舒老爷心有不忍，将赵姨娘揽在怀里，“清清。”清清是赵姨娘的名字。

“你身子弱，我再找大夫给你细细调养着，定会无事的。”

“奴婢的身子，奴婢自己清楚，”赵姨娘一边抽泣一边说，这件事她压在心里十几年了，每次想起来都痛彻心扉，又担心让旁人知晓，再拿此事作伐，使得女儿也难以保全，“奴婢不敢奢求其他。”舒老爷听着一阵心疼。

“春日宴，对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日日得相见。”

于是乎，舒老爷成功留宿海棠阁，张氏夫人破天荒的没有骂人，几位姨娘也不甚在意。反正也生不出孩子，舒老爷爱在她屋就在她屋吧，横竖威胁不了自己孩子的地位。这是张氏夫人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虽然得宠，却不能生，没有儿子就身如浮萍，如今仗着年轻貌美舒老爷还愿意多看两眼，等年老色衰了，女儿也出嫁了，谁会搭理她。此刻舒老爷固然心疼她，会多宿几次，日子长了，不愁其他姨娘不生怨怼，到时候，她大可坐山观虎斗，等到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妙极妙极。

让张氏夫人高兴的事，还不止这一件，庶长子夫妇月底离京赴任，眼瞅着就要走了，女儿琼芝的及笄礼就在下月，娘家已经传信过来，约是月初就能到，定要给嫡亲的外孙女撑足场子。张氏早早的给女儿订了一整套头面饰和衣衫，及笄那日，女儿定会大出风头，若是再能被哪家命妇看上，得嫁高门，自己也就放心了。

是以，祥芝落水一事，大家都乐的不再提及，全家上下的心思，都在即将远行的大少爷舒岩哲和及笄礼将近的二姑娘舒琼芝身上。

兰芝让小女使再三打探，反复确认祥芝和岩弘确实无事，才算放心，隔三差五的打人过去送些小玩意儿，吃食、帕子、布娃娃、七巧板之类的小玩意儿，起先秦姨娘摸不着头脑，都婉言拒绝，还是后面送去的布娃娃和七巧板，深得祥芝和岩弘的喜欢，才收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大少爷夫妇该离京了。按照惯例，大少奶奶代表大少爷来几个姑娘处辞行。姑娘们不及少爷们，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岩哲只是寻常出门，便是去送送，也倒也没什么。可岩哲是随军赴任，身边都是军中汉子，即便是大少奶奶也是与其他军中女眷一道走，姑娘们就更不方便相送了。

“大少奶奶来了。”大少奶奶在女使的通报声中，施施然出现在了海棠阁。

“大嫂嫂来了，快坐，”兰芝招呼着大少奶奶，女使们有序的端来茶水点心，“大嫂嫂尝尝小妹调制的红枣桂圆茶。”

“妹妹放了什么，入口甜丝丝的，还有些辣口。”大少奶奶也不假模假样的客气，一路走来，还真是口渴了。

“切了些姜丝进去，又加了些白糖，”兰芝笑着回答，也喝了一口，“大嫂嫂觉得如何？”

“不错不错，妹妹不妨试试将白糖换成红糖，姜丝的味道或许会缓和些。”大少奶奶姜氏也报之以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喝茶。

“刚才去瞧五妹妹，看见五妹妹抱着个布娃娃，说是你送的。”大少奶奶提起了这件事。

“这几日一直在养伤，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做些东西给五妹妹和四弟弟顽，他们两个年纪还小，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多照看着。”兰芝简单解释着，说白了，兰芝本就内疚因为自己让祥芝无辜受牵连，做点小东西给两个小的玩儿，也算略略补过。

“好妹妹，你能这样想，可再好不多了，”大少奶奶很高兴兰芝能这样想，舒老爷这段时间，没少明里暗里暗示两个儿媳，去调和调和兰芝和祥芝的关系二少奶奶经常被张氏夫人抓去筹备琼芝及笄礼的事情，大少奶奶又是常年不在家的那种，多少有些尴尬。所以才想着在临走前劝劝，若是妹妹们能看在自己即将远行的份上，听进去一二就好了。让大少奶奶意外的是，兰芝私底下给祥芝和岩弘做小玩具，两个小的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连带着秦姨娘对兰芝的印象也好多了。“说到底，都是一家子骨肉，二妹妹马上及笄，下来就是你了，过不了多久，你也该出阁了，这么满打满算下来，还能在家里住上几年，姐妹和气，爹爹也能少操些心，妹妹说是不是？”

“大嫂嫂放心，小妹省得的，”兰芝怎会不明白，心底也不免有些凄凉，表面上的一团和气，背后却是一瓶毒药了结了自己和娘亲，“大嫂嫂，小妹有一事，想请大嫂嫂帮忙。”兰芝收起心底的阴暗，又提起一事。

“妹妹只管说，只要是嫂子能帮得上的。”大少奶奶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依照她平日里的行事，看似什么都答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答应，兰芝本来也不指望她的，只是多一个人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二姐姐的及笄礼快到了，现去定做饰、衣衫也来不及了，大嫂嫂帮小妹想想，送些什么合适。”兰芝真的很头疼，能不能有人帮帮忙啊。

大少奶奶有些没想到，琼芝的及笄礼，她是早就备下了的，临走前也会给到琼芝，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一只步摇外加两只小钗和桂花油，多少好东西是琼芝没有的，不过是做嫂子的一点心意，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她给几个姑娘准备的及笄礼都差不多，一只大的，配两个小的，再放些胭脂、香露就齐活了。

“你这可就问住嫂子了，嫂子是最不会送礼的，”大少奶奶一脸为难，“嫂子有个想法，就是俗气了些。”

“大嫂嫂只管说，不瞒大嫂嫂说，小妹已经头疼好久了。”兰芝扶着小脸，一副惆怅的模样。

“送礼自然是合适的最好，好比你大哥哥素来喜欢舞刀弄枪的，若送他上好的金疮药，他必然高兴。二妹妹的心思，就没你大哥哥那么简单了，若有现成的，装些珠子、金豆……”

“嫂嫂的意思是，若是二姐姐喜欢，可以自己拿去打饰，若是不喜欢，随便用来赏人，也是使得的。”兰芝非常同意大少奶奶的观点，送礼物最好能送到对方的心坎儿上，若是没有，退而求其次，送些银钱珠子，自己处置倒也妥当。干脆装一荷包的小金豆好了，琼芝可自行处置，打饰也行，赏人也行。

“妹妹的茶不错，可是还放了别的东西。”大少奶奶低头押了口茶。

“倒也没放什么，红枣、桂圆、枸杞、姜丝，姨娘身子不大好，听了大夫的建议，胡乱煮些来喝。”兰芝也不避讳什么，很直白的说赵姨娘身体不好，这倒是让大少奶奶没想到。大少奶奶瞧着兰芝，确实比之前稳重多了，或许舒老爷的重罚，对兰芝来说，也是件好事吧。某一瞬间，大少奶奶觉得，兰芝似是一只凶猛小兽，能瞬间将敌人撕碎，又像只温顺的羊羔，并不在乎什么。明明是两种很对立的情绪，却很奇妙的都出现在了兰芝身上。

“时候不早了，相公说过会儿要一起去看四妹妹和杨姨娘，嫂子便先走了。”大少奶奶起身告辞。

“大哥哥和大嫂嫂即将远行，山高水长，愿哥哥嫂嫂保重。”兰芝说着，起身施了一礼。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大哥哥大嫂嫂在记忆中都对自己不错，此时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万望哥哥嫂嫂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