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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教养姑姑即将入住舒家之际,张家又着人递来了消息。这次是宫里的消息:皇后娘娘有意宴请高门贵女,舒家和张家亦在其列。这下琼芝更是无路可逃,别说张氏夫人,就连舒老爷都对此事格外上心,定要家中女儿言行得体,举止规范才是。琼芝整日鬼哭狼嚎,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不情愿也是无用,若是他日进宫,被抓住了错处,可就不是爹爹训斥那么简单,舒家、张家,甚至是姜家、曹家都可能因为自己的错处,毁家灭族。是以,在教养姑姑还未到的日子里,玉春堂格外安生,琼芝反复的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张氏夫人见女儿老实了许多,也稍微松了口气,自己的女儿自己是了解的,只是被宠坏了,是非对错,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张氏夫人也后悔自己太宠着女儿,把女儿养成这么个恃宠而骄、无法无天的性子,若日后真入宫门王府,就女儿的脾气秉性,日子怎么过得出来。
皇后娘娘有意宴请的消息一出,教养姑姑快马加鞭入住舒家和张家,张家倒还好,张老夫人虽也宠爱孙辈,却张弛有度,张家几个儿媳也都是大族出身,张家的姑娘和琼芝相比,确实知书达理的多。张氏夫人本意想让琼芝和张家的几个姑娘一起,如今舒老爷开了口,舒家的几个姑娘必得一起,一个姑姑怕是不能够,是以,舒家、张家各请了一位。舒家请来的教养姑姑姓云,先前是王府的教引姑姑,与不少京中女眷都交好,其中就包括张家,随王爷去了封地,后来云姑姑年纪大了,便主动请辞。云姑姑原就是京郊人家,回京途中偶遇张家女眷,都是顺路,便结伴回京。回京途中,长老夫人便提起请云姑姑做舒家的教养姑姑,云姑姑一直没点头,所以在琼芝及笄礼上,张老夫人才没跟张氏夫人提起。云姑姑到家之后才现,家里早就挤满了想请云姑姑做教养姑姑的人家,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搅得云姑姑一家不得安生,其中不乏一些拜高踩低之辈,云姑姑很是看不上。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应下张老夫人,张家也好,舒家也罢,也算是不错的人家,可以深交。
教养姑姑的差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无非就是各种规矩,外带些附庸风雅之事。张老夫人是和云姑姑说过的,舒家二姑娘舒琼芝,是被娇养坏了,云姑姑不屑一顾,哪家的姑娘不娇养?直到见过舒家几位姑娘,云姑姑才明白张老夫人的意思,琼芝和其他姐妹相比,确实是太娇惯了些,家里几个姐妹都不怎么敢招惹她,到底是嫡出的姑娘,嫡母偏疼偏爱也是有的。
云姑姑开启了常规教学,行礼,行走,坐姿,奉茶,布菜。对兰芝而言,这些东西,上辈子被云姑姑指教过,又被宫里的教引姑姑抓着练了不知道多久,甚至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动作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也不用费多大功夫调整。在其他人看来,兰芝天赋异禀,只需经云姑姑稍加指导,就能做的很好,没少得到云姑姑的夸赞。兰芝听的不由得头皮麻,果然做了弊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兰芝刺激到,琼芝居然私底下破天荒的照着云姑姑指导的在练习,张氏夫人喜出望外,甚至对兰芝的讨厌都少了几分,主动赵姨娘和兰芝示好。不管怎么说,能和张氏夫人关系有所缓和,总是好事。云芝更不用说,一直憋着口气,想出出风头,却现兰芝处处优秀,更是勤加苦练,兰芝心说,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条件不允许。祥芝年纪还小,小小的人还不能完全施展开动作,云姑姑也没把重点放在祥芝身上,祥芝就私下里找兰芝问清楚。英芝本来也只是“陪太子读书”,看到姐妹们都做的不错,也不想因为自己给大家拖后腿,也在努力的练习。兰芝: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是家中姐妹太努力。
这日刚散课,祥芝像往常一样跟兰芝告别,两姐妹很默契的前后脚离开。这姐妹俩已经配合的很完美,祥芝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会悄悄乘诸位姐妹告别的时候,向兰芝示意,兰芝收到后,也会悄悄回应祥芝。然后两姐妹便会“恰巧”在某处偶遇,然后攀谈起来。
只是不巧的很,英芝拦住了兰芝,“三妹妹留步。”
“大姐姐。”湛露在一旁收拾东西,看情况是否需要悄悄向祥芝递消息,祥芝本想走,见此状况,便磨磨唧唧的把东西装好,再倒出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兰芝余光扫过去,倒是放心下来,祥芝是聪明的,和聪明人交谈,不需要费太多口舌。
“妹妹规矩学得好,云姑姑常常夸赞,就连父亲也赞不绝口,姐姐却是个粗笨的。”英芝一脸老实,也说得诚恳,兰芝明白了,英芝和祥芝的目的是一样的。怕是英芝最开始也没有这个念头,眼看着姐妹们都做的很好,不想因自己拖大家的后腿,也不想让云姑姑和张家失望,才会如此。
“大姐姐的刺绣是一等一的好,若大姐姐都要说自己粗笨,妹妹又当如何?”兰芝笑着回答,不时瞥着祥芝,祥芝只是埋头在找什么东西。
“妹妹别取笑我了,”英芝苦笑道,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半天才开口,“妹妹若是得空,可否耽搁妹妹一阵子,指点指点姐姐。”
兰芝猜的不错,英芝的目的和祥芝是一样的,兰芝倒是想和英芝多接触接触,也能探得一二,只是不清楚祥芝那边是怎样的态度。
“找到了找到了,我就说是夹在那本书里了吧,你还不信。”祥芝说着冲女使扮了个鬼脸。
“五妹妹可要把东西好好归置归置,省的找起来费事。”兰芝趁机跟祥芝搭话,顺便用帕子掩着,指了指英芝。
“三姐姐说的是。”祥芝远远地答了句,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摇头晃脑的拿着刚找到的络子跟女使嘀咕些什么。
“姑娘,东西收拾好了。”湛露提着书箱,起身扯了扯兰芝的袖子,看来祥芝这边也没什么问题,这是她们主仆事先约定好的小暗号。
兰芝冲湛露点了点头后,笑着回应英芝,“都是自家姐妹,大姐姐客气了,大姐姐既开了口,妹妹便没有拒绝的道理。”
“大姐姐,大姐姐,”祥芝拿着络子献宝式的跑了过来,“大姐姐教我打络子好不好,好不好嘛。”祥芝本来及年纪小,撒起娇来毫无压力,小小的人拿着彩绳打的络子,扬起小脸一脸期寄,真得让人很难拒绝。
“好,五妹妹想学哪样的,只要是姐姐会的,都教给五妹妹。”英芝没有拒绝。其实家中诸多兄弟姐妹中,英芝最喜欢的就是小妹妹祥芝。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羡慕。上到舒老爷、张氏夫人,下到家中兄弟姐妹、各位姨娘,对祥芝基本有求必应。毕竟祥芝年纪尚小,又是个姑娘,也不怎么能威胁到谁的地位。祥芝又是那种活泼开朗,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祥芝身上,小女孩的天真烂漫、人小鬼大,包括家中长辈及兄弟姐妹给予的宠爱包容,祥芝自身聪慧明理,都是英芝最羡慕的。祥芝,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自己。所以,对于英芝而言,即便是为了自己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水中月”、“镜中花”,英芝也不会作出对祥芝不利的事情。
反正琼芝和云芝已经走了,姐妹三人索性就留在了学堂。祥芝很聪明,一点就透,云姑姑纠正其他姐姐的,祥芝也会默默记下,避免出错,最大的问题是,因为身量娇小,很多动作施展不开,总有种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云姑姑得张老夫人和张氏夫人的受益,本身就将教学重点放在琼芝身上,再加上兰芝又是不用操心的,英芝只是跟着琼芝如何如何做,亦步亦趋,也没太注意英芝,英芝大方向是对的,还有些小细节需要纠正。怎么说呢,若只是命妇们的日常宴请,英芝完全应付的来,可这次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便有些露怯了。兰芝一边帮英芝纠正动作,一边做示范。
英芝很是吃惊,本来兰芝能答应帮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英芝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兰芝奚落一顿的准备,谁曾想兰芝答应的如此爽快。云姑姑常夸兰芝,英芝是知道的,但兰芝能把每种规矩说的如此详细,还会特别强调容易出错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比云姑姑说的还详细,英芝委实没想到。英芝打从心底里感激兰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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