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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家回来,张氏夫人已经完全赞同舒老爷定下的婚事,有些事情,自己想不周全,就算再来多少次,还是想不周全,如此,还是听舒老爷的吧,傅家门第虽不及安国公府,但也着实不低,若舒家没有成王妃,自己儿子求娶傅家姑娘,也是高攀了。
舒家一行人前脚刚回到舒家,后脚成王便打云汉过来了,日常寒暄过后,云汉只说四方城有些事,单独找了大少奶奶。四方城的事,是公事,便是舒老爷也无权过问,无权阻拦。舒家花园里的池塘边上,有个不大的小凉亭,大少奶奶和云汉两个就坐在小凉亭里说话,女使都被打了下去。女使们只能远远瞧着,两位好端端的坐在凉亭里说话,却听不到两位到底说的是什么。
“小舒大人,一路北上,将路上的见闻写信告知了王爷,王爷才能上奏圣上,早做打算。如今北方的雪灾已经得到遏制,圣上也有意论功行赏,小舒大人想必也是有恩赏的。”云汉怎么会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该客套的,还是要客套的。
“官人只是做了人臣应该做的,降雪成灾,却未有大面积伤亡,是圣上和殿下,知人善任。”大少奶奶的客套话,说的也是一套一套的。
“小舒大人来信,说是此次北方雪灾虽然严重,四方城却是未受影响,粮食、衣物还是充足的,屋舍也都好好的,如今开了春,小舒大人已经带着百姓们开荒种地,四方城依旧是从前的四方城,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从前说的学堂,也重新办了起来,只是现在先生还没有个着落,小舒大人和府君先轮流教着,小舒大人也请夫人留意,推荐个不错的先生过去。”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孩子们有学可上,四方城便不愁日后,先生的事,妾身定会好生留意着。”大少奶奶很是高兴,四方城重建,说了这么久的学堂,总算是建起来了。一个先生定然是不够的,怎么着也得有两位先生,一位教孩子们读书,另一位教孩子们一些拳脚功夫。从京城找先生去四方城,路上一来一回太费时间,最好是能从周围的其他边城中来查找,这事,倒还真是急不得。
“夫人,”云汉欲言又止。
“云汉大人有话直说。”大少奶奶才不相信,成王打云汉过来,只为随便客套几句。
“夫人,”云汉站起身来,向大少奶奶行礼,“此事本是舒家家事,按理说王爷不该插手,可既然得圣上赐婚,舒家的事,王爷便不得不过问一二。”
大少奶奶心里“咯噔”一下,张老夫人说的不错,舒岩修和琼芝的婚事,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婚事呢?
“成王殿下求娶三妹妹,舒家的事,自然是问得的。”大少奶奶抬手示意云汉坐下。
“不知府上三少爷、二姑娘和四姑娘的婚事,欲作何打算?”云汉这次问的直接。
“三弟弟的婚事,公爹属意傅阁老家的姑娘,婆母属意安国公府的姑娘,二妹妹的婚事,则是有意庆国公府,四妹妹的婚事,”大少奶奶摇了摇头,“尚未有着落。”大少奶奶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如实的跟云汉说。
“弟弟妹妹的婚事,父亲母亲只是有了个大概的想法,妾身请云汉大人守口如瓶,莫连累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大少奶奶还是补充了这么一句。
“小人省得的,请夫人放心。”云汉自然是知道的,这话,只会跟成王一个人说,旁人,谁也不会告诉的。
“恕小人多嘴,二姑娘既已属意庆国公府,三少爷还请慎重考虑。”云汉来之前,成王已经简单交代过,云汉不得不佩服自家王爷,成王猜的不错,舒家三少爷是高娶,二姑娘也是高嫁。舒家打算与两个国公府联姻,这话不用跟自家王爷说,云汉也能想象到自家王爷的反应。
“妾身多谢云汉大人提点。”正如张老夫人所言,舒家与两个国公府联姻,成王府,是不会同意的。
送走了云汉,大少奶奶便拉着二少奶奶,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舒老爷夫妇说了。大少奶奶说完之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舒老爷也忽略了成王与舒家的联姻,兰芝的成王妃,是圣上赐封的,虽尚未行册封礼,却也是板上钉钉,家中其他少爷姑娘的婚事却是还在商议中。成王向来谨慎,是不会同意舒家与两个国公府联姻的。
“老爷,”开口的张氏夫人,“妾身想着,修儿的婚事,还是傅家姑娘吧,琼儿倒是可以去庆国公府试上一试。”云汉的到来,让张氏夫人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这一双儿女的婚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安国公府虽好,舒家却消受不起,傅家时代簪缨,也是极好的选择。
舒老爷还在沉思,听到张氏夫人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既然已经与皇家挂上了联系,很多事情,便已经由不得舒家了。舒家,能否如颖国公府般,屹立不倒?
“改日,岳母大人也有空,你我二人便和岳母大人一起,亲到傅家提亲去,傅家是清流,怕是三请三辞,修儿是男子,该给女方的脸面也是要给到的。”
“老爷做主便是了。”张氏夫人彻底泄了气,没有分辩什么,愿意的,不愿意的,到最后都是“愿意”。
“还有琼儿的事,向来只有男方向女方提亲的,我请岳父大人稍微放出些口风,想来庆国公府也是会给岳父大人些许面子的。”舒老爷继续安排道。
两位少奶奶只是听着,没有表意见,弟弟妹妹的婚事,没有她们说话的份儿。
“爹爹,四妹妹的事……”大少奶奶提起了云芝。倒不是大少奶奶操心什么,如今大少奶奶身子重,什么事都不想管,只想好生养着身子,云汉既已提起,便没有不说的道理。
“云儿的事,我已有打算,杨姨娘到底是云儿的亲娘,云儿的事,她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舒老爷没有明说,只说了自己已有打算,还是问过杨姨娘再说吧。
当日,舒老爷便留宿在了攀枝居,就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留宿,在玉春堂用过晚饭,又在书房忙了一阵公事,才去的攀枝居。等舒老爷到攀枝居的时候,云芝已经睡了,只有杨姨娘等着舒老爷。舒老爷看过云芝,云芝睡的安稳,舒老爷替云芝掖了掖被子才离开,对女儿们,舒老爷尽展一片慈父之心。
舒老爷和杨姨娘离了云芝的房间,到一旁的侧厢坐着,杨姨娘本想让舒老爷安置,可瞧着舒老爷好像没有安置的打算,也只好在一旁陪着。
“云儿也不小了,英儿和兰儿的事,已经定了下来,修儿和琼儿也有了眉目,祥儿和弘儿年纪还太小,便不说了,只剩云儿还悬在这里了。”舒老爷颇有感慨。如今孩子们都大了,眼瞅着就要婚嫁,自己也是上了年纪了。
“奴婢是个没脸面的,不能替云儿张罗着,夫人不知怎的,也恼了奴婢,说起来,是奴婢对不起云儿。”说着杨姨娘便哭了起来,云芝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委委屈屈、楚楚可怜的样子,是跟着杨姨娘学的吧。
“四个姑娘的嫁妆,修儿的聘礼,两个儿媳妇又有孕在身,夫人忙不过来也是有的,便是夫人真的撒手不管,还有我这个做爹爹的。”舒老爷到底也是男子,哭哭啼啼的招数,对舒老爷还是蛮管用的。
“是了,老爷定是替云儿着想的。”杨姨娘拿帕子揩了揩眼角,“奴婢也不想着云儿能嫁个多富贵的人家,女子嫁人,无非就是图个穿衣吃饭。”云芝若是听到了这话,指不定要着急成什么样子,兰芝若是听到了这话,怕是要笑掉了大牙。
“我是替云儿看重了一门不错的姻缘,”舒老爷慢吞吞的说道,“顾家里有个儿郎,虽说不是进士出身,到底读书也是中了举的,如今得了恩荫,也有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顾家?不知老爷说的是哪个顾家?”杨姨娘是确实不知道舒老爷说的这个顾家是哪个顾家。
“工部侍郎顾大人,和我是同科好友。”舒老爷简单解释道。
工部侍郎?这当爹的怎么才是个工部侍郎,舒老爷好歹还是个礼部尚书,舒家也有两个进士,一个戍守边疆的将军,顾家有什么,有个靠着恩荫过日子的儿子?不成不成不成。杨姨娘想都没有多想,在心底直接否掉了。
“老爷,云儿是庶出,只怕人家瞧不上咱家庶出的姑娘。”杨姨娘心底是一万个不情愿,什么样的人家,也好意思来求娶自己的宝贝女儿,可面子上还是要装的态度谦卑些。
“顾兄为人光明磊落,不是那种会在乎出身的人,再说咱们云儿也不差,顾家与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如今咱们家出了个成王妃,顾兄还觉得是高攀了。”舒老爷是真的没听出杨姨娘的意思,当真以为是杨姨娘担心云芝是庶出,出嫁会受欺负。
“可老爷是礼部尚书,顾大人只是工部侍郎,把女儿嫁过去,于舒家于老爷于少爷们,倒也没什么益处。”杨姨娘说的很隐晦,摊开了来说就是,把云芝嫁到顾家,未免有些浪费,于舒老爷的仕途无所助力,于舒岩哲的仕途更无助力。
“你是怎么考虑的。”这回舒老爷是听明白了,杨姨娘是看不上自己给云芝挑选的人家,怕是早就有了打算。
“三姑娘已经是成王妃,舒家大可借着三姑娘的东风,再出一位王妃,大姑娘老实,二姑娘骄纵,云儿倒是礼数周全,齐王殿下和荣王殿下也是称赞过的。”杨姨娘这算盘打的可真好,算盘珠子都要崩出来了。
舒老爷没说话,看了看杨姨娘,又看了看地板,连气都懒得生。张氏夫人从小和兄弟们一道长大,心思单纯,有些事情不是张氏夫人不会去做,是张氏夫人想不到那么深层次的弯弯绕。杨姨娘是张氏夫人的陪房,主子都不明白的东西,指望她这个做奴婢的明白,别逗了。张氏夫人虽然有些鲁莽,也有些偏心,干什么都是明火执仗着来,可没什么心机,知道是非好歹,把事情跟她细细解释,张氏夫人是听得进去的。而杨姨娘呢,纯粹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圣上用舒家,同样防着舒家,舒家可以有成王妃,但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位王妃,这个道理,便是小岩弘也是明白的,杨姨娘倒是敢想。
“看来你是对我给云儿找的这门亲事,不满意了。”舒老爷平日里跟张氏夫人解释都懒得解释,更何况是杨姨娘。
“奴婢是觉得,于舒家无益,这门亲事不太划算。”杨姨娘委婉的说道,也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满意。
“顾家与舒家,也是门当户对,如今瞧着或是无直接益处,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舒老爷淡淡的说。
“老爷细想,若是云芝能嫁的再好些,于舒家于老爷,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杨姨娘捏着嗓子,柔柔的说着。
“姑娘们都高嫁,少爷们都高娶,旁人会怎么看?”舒老爷真的不想跟杨姨娘继续纠缠下去,云芝和顾家的事,就这样吧,明日再问问张氏夫人和两个儿媳的意思,若是都觉得可行,便可向顾兄示意,两家走“六礼”了。
“可都是舒家的姑娘,都是老爷的女儿,老爷就忍心瞧着姐妹们都飞上枝头,只有云儿一个人落进泥里?”杨姨娘扯着舒老爷的袖子,又开始哭哭啼啼。
“顾家也是官宦世家,顾兄已官至工部侍郎,前程一片大好,怎么到你嘴里就……”舒老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舒家和顾家,门户相当,你瞧不上顾家,可是也瞧不上舒家。”
舒老爷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只留杨姨娘一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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