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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拾伍回 旧时富贵堂前燕落入寻常百姓家上（第4页）

王承恩此刻泪如雨下，如此忠贞之言，在朱由检听来却不是滋味。

崇祯皇帝想到自己自继位以来，扫平阉党、扶持东林党，又厉行节俭，无有一日敢忘国家之难，却落得国破家亡下场，心中也是悲痛万分，便说道：“国家危亡，身为天子，怎能贪生怕死而逃？来日到了九泉之下，如何能见了祖宗？”

王承恩看到崇祯皇帝主意已定，也就不好多说，只是泪湿青衫，久久不言。

崇祯皇帝看到大势已去，也就不再挣扎，随即带着王承恩下了煤山，径直向乾清宫走去。

是时，乾清宫中，素食摆满了案桌，而周皇后、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等人还在宫中，正静待着崇祯皇帝来做最后的告别。

崇祯皇帝几步来至殿内，看到周皇后等人皆在，心中悲痛之下，自是泪如雨下。

崇祯皇帝虽算不上一个好皇帝，却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自来对妻儿便是极好，如今看到身为一国皇后、太子、王爷、公主的几人一脸疲惫，心中也是不忍，于是说道：“皇后，李贼进了京师，朝中文武都去了城门处接新君去了，如今大势已去，皇后作为为天下之母，宜死矣。”

周皇后倒也是个贞洁女子，自然是不怕死的，但想起和崇祯皇帝在一起的日子，心中也难免悲痛万分，于是恸哭不止，口中喃喃说道：“妾身侍奉陛下十八年，常道不可轻信外臣、应当早日南下，陛下不听一语，今日同死社稷，亦复何恨！”

朱由检听到周皇后这般言论，心中更是悲痛万分，更不敢和周皇后对视一眼，自顾自的低头平复心情。

少顷，朱由检的心境终于平静下来，于是佯装喜悦，高声说道：“今日家宴，朕与妻儿皆在，夫复何求？左右，上酒！”

那些太监看到皇帝如此模样，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端来了美酒。

朱由检看到面前美酒，却忍不住一笑，说道：“朕自继位以来，从来不敢贪杯，今日国破家亡，当豪饮！”

朱由检话音一落，随即端起酒杯，便接连喝了十几杯酒。

左右侍从看到陛下如此模样，也是仿若丢了魂魄，纷纷拜伏于地，不敢出言。

朱由检几杯美酒下肚，又看到太子及定王、永王三人还穿着宫中服装，不由得勃然大怒，当即骂道：“如今是何危难时刻，还敢穿朝服乎?”

太子三人心中悲痛，自然不敢反驳朱由检，只好任由命宫女取来旧衣，并由崇祯皇帝亲自为他们换上，系上衣带。

崇祯看到面前穿着寻常百姓家衣衫的太子三人，当即轻声说道：“尔等今日是太子，王城破，即小民也，各自逃生去吧！不必恋我，朕必死社稷，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尔等切要谨慎小心，若逢做官的人，老者当呼为老爷，幼者呼为相公；若遇平民，老者呼为老爹，幼者呼为老兄，或称为长兄，呼文人为先生，呼军人为户长，或称曰长官。”

太子朱慈烺心中悲痛，当即轻声唤道：“父皇。”

待到此言一出，终于难耐不住心中伤悲，竟是嚎啕大哭起来，又说道：“父皇不逃乎？”

朱由检却是一笑，虽然身为天子，如今却和寻常父亲又有何不同？当即便又亲手为朱慈烺擦去了脸上泪珠，说道：“大明朝历经数百年，丧于为父之手，为父岂敢逃也？尔等万一得全，来报父母仇，无忘我今日戒也！”

朱由检说罢此言，又想道这三个从小生长于深宫之中，不了解外界世俗民情的皇子，如何在这乱世安身立命？

这般父子亲情及无限的感慨尽在朱由检心中，压得他半天喘不过气来，但终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让朱慈烺三人退去罢了。

朱由检静静看着朱慈烺三人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宫门，等到他们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时，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悲痛，当即嚎啕大哭，放声说道：“尔三人何不幸而生我家也?”

此言说罢，此刻作为普通父亲的朱由检便呜咽得不能出声，左右侍从被这生离死别的情景感动得失声大哭。

正当众人嚎啕大哭之时，王承恩却领着马云一路小跑来到了乾清宫之中，口中还高声呼喊道：“皇爷，勤王兵马到了！闯贼退兵了！”

魏藻德此言一出，那崇祯朝文武皆是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诚如魏藻德所言，自古以来天子哪能没有文臣？这李自成如今就是树立树立威信罢了，待到没人可用之时，自然还会将爷们好吃好喝送出来。众人想到此处，也就都不放在心上了。

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倒是松了口气，在他们身旁的锦衣卫们却是屏住了呼吸，心中却是想道：这些腐孺怎能知晓？若是换了寻常天子，自然不会将你们赶尽杀绝，但这位爷可是永乐皇帝啊！他可是有恩不一定报，有仇一定报到底的狠角色啊，当年靖难之后，死在他屠刀之下的文臣武将，至少有一万吧。

那场风波之下，杀得南京城中那是血流成河，就连诏狱里的屠刀都被砍卷了刃，那种场面，让这些心理本来就有点变态的锦衣卫都受不了，更休说寻常大臣了。

锦衣卫心中如此作想，再看向这些大臣的时候也就没了怒气，反而是一脸怜悯。

朱棣却是长叹一声，心道：这人与方孝孺相比，倒是差的远了。

朱棣想到此处，又环顾四周，看到这些所谓的朝中文武竟是各怀鬼胎，真是连建文那小杂种手下都不如，心中也是起了几分悲痛之情，当即轻挥衣袖，说道：“先擒于地，至于后事，来日再说。”

朱棣说罢此言，随即策马扬鞭，便向京师之内走去。

而朱高煦、朱瞻基与永乐朝一干武将，则是赶紧跟上，生怕惹怒了这位爷。

朱棣却是回头对马云说道：“你可先行一步，告知今日那所谓崇祯皇帝，朕已到了京师。”

马云听得陛下交代，也不敢大意，当即回了一礼，说道：“臣遵旨。”

马云说罢之后，随即策马而出，径直向着紫禁城飞奔而去。

朱棣却是径直进了京师，待到进了京师之后，又是环顾四周，看到京师之中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心中也是连连叹息。

正当此时，远方煤山之上，崇祯皇帝朱由检一脸淡然，此时居高临下，看着京师之中文武聚集，向着城门靠去，也是叹息不已。

待到朱由检仔细观望，又看到京城上空烟火弥漫，微雨不绝，细雨中夹杂着雪花，在烟雾迷濛中洒向全城。

王承恩看到朱由检如此模样，心中也是悲痛无比，当即轻声唤道：“皇爷，咱家还有几十个不怕死的干儿子，只要皇爷一声令下，定能护得皇爷周全，将皇爷送出城去，真能逃到南方，来日再领兵马杀回，也不迟也。”

王承恩此刻泪如雨下，如此忠贞之言，在朱由检听来却不是滋味。

崇祯皇帝想到自己自继位以来，扫平阉党、扶持东林党，又厉行节俭，无有一日敢忘国家之难，却落得国破家亡下场，心中也是悲痛万分，便说道：“国家危亡，身为天子，怎能贪生怕死而逃？来日到了九泉之下，如何能见了祖宗？”

王承恩看到崇祯皇帝主意已定，也就不好多说，只是泪湿青衫，久久不言。

崇祯皇帝看到大势已去，也就不再挣扎，随即带着王承恩下了煤山，径直向乾清宫走去。

是时，乾清宫中，素食摆满了案桌，而周皇后、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等人还在宫中，正静待着崇祯皇帝来做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