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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已破,永夜将明。
天际拂晓,和煦的日光掠过灰瓦白墙,映入甬长的巷道,柳叶镇从寂静中苏醒,空荡的街巷渐渐多了行人的踪迹,镇民们不会记得这里曾经生的噩梦,今后亦不会再生妖鬼邪祟之事。
桑宴看着谢望背后照来融融的日光,心底越酸涩,还好,男主没有事,他们也平安地相拥于此。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从始至终,我都不曾喜欢你。”
“而我这个人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好,以前欺负过你,哪怕你强调喜欢我,但我不想接受你的好,因为我也不能保证以后全心全意待你好……”
“况且,你说喜欢我,只是因为婚约,因为跟我母亲的约定,而不是真真正正的爱我。”
“当然了,我也不是讨厌你,我说过了,我们只是……只是不合适。”
“或许往前走,你会遇到更好更喜欢的人,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分开,好不好?”
桑宴咬着唇,看向远处众人围聚,随队的医修师姐替弟子疗伤,本想指温宁雪给谢望看,告诉他人家师妹的爱慕之情,没想到,一眼瞧见姜璎窝在温宁雪怀中一边使劲往里钻,一边嗷嗷大哭。
桑宴:“……”
这丫头看起来分明没受什么伤,哭声也中气十足,总是装作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试图博取同情。
那股难得积攒起来的真切情感荡然无存。
谢望神色有几分松动。
他自降生以来,便不知悲喜离愁。
所有关乎人的情感,对他来说,空白如纸,但他不好奇也不奢望拥有人类的感情,因为无用,也无趣。
可是他的阿娘说,一个人应该是会哭会笑,活得鲜活明艳,才配称之为人,安稳存活这个世间。
所以很小的时候,阿娘带他离开了家,踏出了四四方方的庭院,从只手可触天的高台下来,一路游历人间的繁华,去到桑家求取圣药。
那时的他不认为年幼的自己患了何种病症,只知道,阿娘希望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于是他服下了桑家的圣药,学着领悟名为情感的东西,或是因为他人的欺辱而感到怨恨,或是因为他人的赞赏而感到喜悦,或是因为至亲至爱的离世而感到悲怮。
人类的感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东西。
谢望不懂。
直到阿娘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学会,那日漫天风雪,霜寒肃肃,她倒在血泊中,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最后却敲了敲他的头,笑着说:
“小没良心的,你出生那会就没哭过,我还当你是命薄,当不了我儿子,谁知道只是睡着了。”
“现在你娘要死了,也不知道哭一声。”
“我想了很久,谢北祈这个名字终归是小名,以后你就叫谢望吧,抛去前尘,只望将来……”
阿娘死在了那个霜雪堆砌屋檐的长夜,屋内的烛灯长明,窗外枝头承受不住积雪施压,咔吱折断,被年少的他捡去,插进了桑夫人卧室桌边的花瓶上。
那个明艳温婉的女子,总是娇娇柔柔的笑,眉宇间掩不住虚弱。
她抱着呼呼大睡的小孩,跟他说,今后阿宴就是你的家人了,因为你们定下了婚约,会是这世间仅次于父母之外,最亲密的关系,夫妻举案齐眉,两人厮守余生,直至白头。
谢望问她,为什么选中了自己。
桑夫人说,这也许就是命运吧,你是个很坚强的孩子,比任何人都要勇敢,所以,小望,今后若是我不在了,你能代替我保护宴宴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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