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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三两银子,放到桌上:&1dquo;这是三两银子,若不够使,大管家再跟我说,我寻来便是。”
大管家是个最贪财的,一见银子,眼睛都亮了,心说,这可便宜,还能赚二两,笑眯眯的应了。
安然站了起来:&1dquo;那安然就先回去了,明儿再过来。”起身告辞,出来却真松了口气,只要明儿把卖身契拿到手,从此后就自由了,不用在当丫头,也不用怕安子和借机难。
想到安子和在水里那个1ang狈样儿,安然忍不住想笑,不管以后有没有麻烦,今儿算解气了,回了自己的小院,收拾了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两身安府丫头的衣裳,都已经旧的不成样子,身上这身是gan娘给自己做的。
说起这个,安然便忍不住感动,gan娘天天在外厨房忙着,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却仍抽空给自己fèng了两身衣裳,还有鞋,虽说只是普通的粗布,却针脚细密,看得出颇费了功夫,事先都没跟自己说一声,怪不得,前些日子瞧见gan娘拿着自己的衣裳鞋子比量呢,原来是给自己做的。
摸了摸身上的衣裳,把那两身丫头的旧衣裳丢到一边儿,以后也不是安府的丫头了,还穿这个做什么,统共也没多少东西,就收拾了小小的包袱,跟师傅的刀盒放在一处。
又想起了德福,不禁叹了口气,自己这一走,也只能再等机会把他带出去了,倒是可以托付两位师兄照顾他,这小子机灵,稍加点拨,帮厨的差事,应该能拿得起来。
安然这一心盼着明儿拿卖身契,这一宿都没睡踏实,第二天起了大早,收拾妥当,便去寻丁守财,刚进小院,迎头正撞上丁守财。
丁守财一见她不由分说把三两银子塞回到她手里,安然愣了愣:&1dquo;大管家,这是何意?”
丁守财脸色颇有些复杂,想了想,把她拽到一边儿,低声道:&1dquo;本来丫头赎身,算不得什么大事,只jiao了赎身的银子,主子一般不会为难,可昨儿大老爷却忽然吩咐下来,说近些日子不许府里各处有变动,更不许赎身出府,姑娘,我瞅这意思,分明是冲着姑娘来的,姑娘还是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这般为难姑娘。”
安然脸色变了几变,咬了咬牙,心说还能是谁,肯定是那龌龊无耻的安子和暗里使坏,大管家见她脸色不好看,给她出主意:&1dquo;今儿府里有贵客,也不及跟姑娘细说,若姑娘非要赎身,不如请老爷子跟大老爷递个话儿,凭着老爷子的面子,这件事也算不得什么。”
&1dquo;谢大管家提醒,改日安然得空好生料理几个好菜,请大管家吃酒,大管家事忙,安然就不耽搁了。”说着告辞去了,心里却着实气的不轻。
刚进大厨房就见一片热火朝天,人都来了,二火三火面案都在那儿忙活着,安然愣了愣,安福一眼瞅见她,忙小跑过来:&1dquo;姑奶奶你可来了,再不来福叔就急死了,赵大厨替你去了酒楼,高大厨伺候着老爷子,这大厨房可就得指望你了,今儿大老爷特意了话,说今儿客人要紧,若出一点儿差错,别说你们,我这个管事都别想好,快着,快着,这是菜单,你先瞧瞧,别的还好,只这道樱桃rou跟镶银芽却难,尤其后头这个,我可是听都没听过。”
安然默然片刻:&1dquo;福叔可知今儿府里请的什么要紧客人?”
安福:&1dquo;说起这位可真是贵人,是京里的逍遥侯,下江南采办万寿节用的贡品,路过咱们冀州,因跟咱们大老爷有些jiaoqíng,便请到府里饮宴,知府大人,苏通判,一会儿都得过来,便是咱们一向不大应酬的三老爷,今儿也在园子里陪席,还有酒楼的大管事,一早就给大老爷叫了回来。”
安然心说这位大老爷还真是有手段,能把一位办皇差的侯爷请到府里来,估计便是冀州知府都没这样的面子。
而且,安子和?看了看菜单顿时明白过来,想必这菜单是安子和的手了,倒真是个内行,知道怎么难为厨子。
安福小声道:&1dquo;你不知这位逍遥侯,说起来是咱们万岁爷的表亲,颇得圣宠,宫里的御膳,想必也常吃,是位吃过见过的主儿,上去的菜便稍差些,恐也瞒不过这位侯爷的嘴。”
说着,瞄了安然一眼:&1dquo;不然请老爷子出来。”
安然皱了皱眉,师傅伤了腕子,便曾经当过御厨,如今手腕子不能吃力,上不得灶,又能如何,况且,这两道菜,樱桃rou还好,刀只要工扎实,掌控好炸rou的油温火候,炒制的汁儿色泽明亮酸甜适口,这道樱桃rou就算成了,倒是后头这道镶银芽极难。
银芽就是豆芽菜,掐头去尾只留中间的一段称为银芽,镶银芽就是把jī蓉镶嵌进豆芽里,浇热油烫熟。
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格外艰难,先不说豆芽脆嫩,油温过,豆芽一高塌秧便看不得了,油温过低,豆芽跟里头的jī蓉还是生的,给皇上吃这样的菜,那就擎等着一家子杀头灭九族吧。
更何况,豆芽本就细长,若想把jī蓉镶进去,该有多难可想而知了,这道镶银芽,因颇费功夫,便是御宴上也不常有,更何况民间,若非安子和小肚jī肠,故意报复,想让自己出丑,又怎会点这么刁钻的菜。
而且,此事本就因自己而起,若牵连上师傅,自己岂非成了不孝弟子,樱桃rou她曾经做过,难不倒她,至于这镶银芽,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也有八成的概率可以混过去。
安子和越想为难自己,不让自己好过,自己越不能让他如愿,这两道菜彻底激起了安然的好胜心,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在现代的时候,给一位国外的贵宾做菜,都没有现在这种好胜心。
安然看向安福:&1dquo;这两道菜jiao给我,不过,福叔可否把外厨房的德福先借调过来,他是我的徒弟,给我帮厨配菜最是顺手。”
安福也知道,以安然的手艺,如今虽顶着帮厨的名儿,却已是府里大厨,大厨房的帮厨便又缺了一位,本来安福还愁呢。
安然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对啊,不能挪过来,却可以借调啊,以后德福对外是外厨房的人,对内是借调来大厨房的帮厨,只要德福乐意,外人管得着吗。
至于德福乐不乐意,还用说吗,估计得美死,指望着每月的工钱才有几个,只要来了大厨房,好处有的是,还怕没油水不成。
更何况,守着安然跟那两位大厨,哪怕学上一成本事,这辈子也崩愁了,想着,忙使人去叫德福。
德福接了信儿,高兴的险些没晕过去,忙不迭的跑了来,安然一见他,也不废话,把要准备的跟他说了一遍,问他可记下了,见他点头,便去忙活别的去了。
叫德福来,主要为了镶银芽这道最刁钻的菜,好在安然前些日子听师傅提过做法,不然,今儿真要让安子和得意了。
这道镶银芽的做法却也不难,只是颇费功夫,需要挑选较为粗壮的豆芽,掐头去尾,留下中间的银芽,再用绣花针穿上chao润的丝线,在调好的jī蓉里从银芽中间传过去,把jī蓉带进豆芽里,之后放进漏勺,用炸的滚烫的花椒油浇淋,一边儿浇花椒油,一边需把带馅儿的豆芽抖松散,略一变色,撒上jīng盐,再浇热油,这道菜便成了。
最费工夫的,便是把jī蓉穿进豆芽,只一小盘镶银芽,就需半天功夫,这道菜难便难在此处,安福生怕出纰漏,心里不安稳,就在窗外盯着。
等到安然手里一道樱桃rou出锅,那颗颗rou团摆在盘子里,紫红的汁液均匀裹在每一颗rou上,仿佛一层透亮晶莹的琉璃,鲜亮之极,远远看去真好像一盘刚摘下的樱桃,才算放了心,忙叫人端了上。
,樱桃rou上去了,德福的豆芽也穿的差不多了,安福在外头瞧半天了,刚德福来,他还有些皱眉,这么个gan杂役粗活的小子,哪能帮厨啊,瞧着呆头呆脑的透着那么笨,可就这么个看起来贼笨的小子,却能gan如此jīng细的活儿。
安福眼睁睁瞅着德福两根棒槌一般的手指头,捏着细细的绣花针从一根根的豆芽中间穿过去,看上去违和感十足,却比谁都做的好,看到最后,安福甚至觉得,就德福这棒槌一般的手指头,没准比绣房里那些绣娘还巧呢,怪不得,安然丫头非要把他调过来,的确是个人才。安福就纳闷了,自己在府里待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没现,外厨房藏着这么些能人呢。
安然有心提拔德福露脸,跟安福说,这道镶银芽的最后一道浇油,需在席上完成,方才看出妙处,故此,让德福上菜最为妥当。
亲眼见安然做了两道御膳宫廷菜,安福从心里服了这丫头,这丫头是真有本事啊,便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却也怕德福没见过世面,在席上出了差错,便自己引着他去了,心里也有个念想,真要是今儿漏了脸,得了赏,也不能少了自己的份。
虽信安然的手艺,到底也有些忐忑,到了席上磕头见礼,禀明这道菜需在席上浇油方得妙处,旁人没说什么,安福只听上席那位蟒袍玉带的侯爷哈哈一笑:&1dquo;不想安老弟这府上真有高人啊,刚那道樱桃rou,比起宫里御膳房出来的也不差什么,这道镶银芽,去年中秋宫宴,本侯得沐皇恩,远远瞧见御膳房的韩子章为万岁爷烹制这道镶银芽,不想,贵府大厨竟也能做这道御膳,着实厉害,只听说这道菜极难,乃是在纤细的豆芽中镶钱rou馅,本侯一直想不明白,豆芽已极细,又怎能嵌入rou馅,快着,让本侯也见识见识。”
安福忙吩咐德福,后头捧上一个红泥小炉,上头温着小盏明油,淋过花椒油的豆芽置于盘中,盘子是可值千金的越窑秘瓷,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德福把红泥小炉上小盏拿起,缓缓浇入盘中,顷刻间,盘中根根豆芽变得银亮透明,其间jī蓉隐约可见,妙不可言。
安福都看傻了,从来不知道,原来一道菜能做到如此美轮美奂,才明白,安然让德福在席上浇油的原因,这一静一动,变化之间,不说味道如何,只看已觉妙不可言,不禁偷瞄了大老爷一眼,心里说,托了安然丫头的福,今儿这赏钱定然到手了。
连着做了两道御膳,安然今儿的活儿就算完了,把剩下的事儿jiao给德福,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院里的yīn凉处喝茶,天热了,只做了两个菜,浑身就黏腻腻的不舒服,琢磨一会儿回去先洗个澡,估摸今儿府上的席不会太久。
忽隐隐听见园子里传来丝竹之声,伴着软糯的小曲儿,听着都让人骨头苏,不禁撇撇嘴,自己说错了,今儿这席估摸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儿。
忽想起安子和,想必这会儿便有身段妖娆的粉头劝酒,心里也慡快不起来,绞尽脑汁想了个损招儿,没把自己难住,不信他还能痛快的了。
一想安子和不痛快,安然就觉心里畅快多了,喝了口茶师兄的茉莉高沫,别提多有滋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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