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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让章逸群沉默许久,他正要开口,见另一位同事方倩忽然走进办公室,又闭上了嘴,摇了摇头,叹息着回到自己工位。
方倩上午没课,在宿舍睡到中午才起来,进了办公室,瞧见桌上那份还没收起的干辣椒炒豆腐干,馋得直流口水。
“闻着好香哟,章大厨炒的吧?”方倩说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原本尴尬的气氛随着
方倩的到来立马缓解,江晚瑜忍不住笑出声,说道:“倩倩快吃,放炉子上热热。”
方倩望向章逸群,眼睛眨巴眨巴:“章老师,我有这个荣幸吗?”
她平时古灵精怪的,皮得跟小孩儿一样,章逸群拿她没招,挥挥手:“吃吧吃吧,人家支教瘦成猴,你支教是来养膘的。”
方倩掏出自己的饭盒,把白米饭跟豆腐干混合在一起,笑得没心没肺:“这还得感谢江老师呢,江老师对章大厨的饭菜没胃口,倒是便宜我这头猪了,没少蹭吃蹭喝!”
方倩云淡风轻一句玩笑话,又让气氛尴尬起来。
她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开开心心吃着。江晚瑜窘得抬不起头,章逸群心里烦,又出去抽了根烟。
·
路今安凌晨落地临川省会。
他要去的目的地太偏僻,得从省会坐一趟高铁,再在当地转大巴车,从市里去往那个小镇,纵然再是心急如焚,他也只能等白天才能继续动身。
凌晨一点,路今安站在酒店总套卧室里的落地窗前,俯瞰十二层下的璀璨夜景。
身上每一处似乎都是麻的,唯有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血从脚底板涌上天灵盖,脑子里像是有团浆糊,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胸腔憋着一团火……
他没有开灯,垂眸看着烟头忽明忽暗的红光,心也好似这样,忽明又忽暗。
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想不通。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分开时,江晚瑜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绝望;
终于明白,为什么分开后的每一次重逢,她的脸上明明笑着,却永远都有难言的无尽的痛苦哀伤。
可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为什么生下孩子后,她还要假装已经跟那个学长结婚,以此来欺骗他,蒙蔽他。
他怎么也想不通。
孩子已经生了下来,无论从人道主义还是法律法规来讲,作为孩子的父亲,他既不可能掐死孩子,也不可能不担负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那为什么,江晚瑜要对他隐瞒孩子的真实身份?
无论他们之间决裂得如何难堪,当他知道那是他路今安的孩子,她和孩子,都不至于过得太惨太孤单。
他心底对江晚瑜生出一种‘怎奈她何’的愤怒,气她一意孤行,气她瞒天过海,气她将真相隐藏这么久,若不是碰巧在酒吧遇到那学长,或许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和她,还有个女儿存活于世。
但很快,路今安对她的气愤,转为了对自己的悔恨。
恨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从来警惕性都高,偏偏孩子这事儿上,猪油蒙了心,江晚瑜说什么他都信。
恨自己由着性子口不择言,一次又一次拿话刻薄江晚瑜,伤她伤得太彻底。
路今安在无休无止的悔恨中渡过了漫漫长夜,高铁出发时,他麻木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象,回想起夜里备受煎熬的自己,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大脑卡壳了,思维系统彻底陷入瘫痪,路今安心底升起预感——
未来的每一夜,都将是昨晚的痛苦循环,而昨晚的每一刻,都将是未来的绝望缩影。
一个小时的高铁路程,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他在漫长的,窒息的,煎熬的等待中,犹如一条濒死的鱼。
江晚瑜是水里的氧气。
他必须尽快见到江晚瑜才能活下去。
哪怕即使见到她,也无法对未来有什么清晰明确的规划;哪怕即使见到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是只想快点见到她。
他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下高铁,上大巴,看着窗外景象一动不动,心里咒骂这该死的车怎么还不开。
司机过来提醒他系好安全带。
他扭头,茫然地看着司机。
“系安全带撒,搞快点,喊几遍咯,不要耽误我发车!”
司机很凶地吼道。
路今安慌忙低头系上安全带。
手抖得厉害,卡扣怼了好一会儿才怼进去。
大巴车上路了,开得飞快。
“小伙子,你是不是晕车?我有晕车药。”
耳旁传来一个声音,路今安扭头看去,旁边位置的大爷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他摇摇头,想对大爷说句谢谢,张开双唇,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大爷好心问道:“你脸色好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没晕车,怕是生病咯?”
“昨晚没睡好。”路今安摆了摆手,费了好些力气,才挤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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