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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奢从简,低调行事,如此方得长久。
这是侯府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自老夫人嫁进侯府的那一天起,便严格遵行这条祖训,即便是昙儿管家时,也不曾违逆过。
可苏婉容倒好,与晏清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倒先给自己这个长辈下了规矩,先是出言不逊,又是极尽豪奢。
即便过了门也不过是个妾室,她怎么敢如此狂妄?
江檀不动声色地将刚才听到的话一一传达:“老夫人,苏姑娘金枝玉叶的,她说的这些不过都是平日里常用的器具,于她而言也不算铺张浪费。”
“侯府究竟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沈老夫人勃然大怒,随手捧起案几上的茶盏使劲往远处砸去,瓷片碎了一地,吓得一旁的章嬷嬷面色煞白,瞪着双眼睛不敢说话。
“人的贪欲就是这样一步步娇惯出来的,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侯府养了位派头如此之大的小妾,只怕会胡乱揣测侯爷是不是中饱私囊,牟取了不义之财?”
“我侯府的清誉,岂不是让一个蠢货给毁了?”
真是家门不幸。
江檀急匆匆地站起身子,手足无措:“都是我不好,丁点大的小事都拿不定主意,惹得老夫人生气了。”
那垂眉敛目的模样甚是可怜,沈老夫人安抚了一句:“我不是在怪你。”
“我是气自己,一时心软犯了糊涂才放那妖精过了门。”
侯爷说的没错,苏家只可浅交。
她想起儿子油尽灯枯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是不知道晏清与婉容情投意合,只是那苏家是靠投机倒把起家的,他儿运输粮草到前线,不过是为了换取盐引。”
“与度支司沆瀣一气,七百石就敢报成一千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见一斑。”
“若是两家联姻,他日苏家做的丑事东窗事,官家会怎么想?只怕侯府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至死他还口含鲜血呢喃着:“晏清还年轻,不懂苏家人的狡诈,我宁可他恨我一辈子,也不愿侯府葬送在自己的手上。。。。。。”
那会姜昙站在门外,这话只说给她一人听了。
她本想着一个内宅女子翻不起多大风浪,今日开了眼界,才知苏婉容的骄奢淫逸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惜话已经放出了,如今再想反悔这门亲事,只怕孙儿再难答应了。
沈老夫人悔恨之余心生一计,拉着江檀的手说道:“当初让你管家时,是见你年纪还轻,脸皮子又薄,才让你凡事都来通禀一声,并不是将你当作外人。”
“现在看来,你的能力不在昙儿之下,如此我也能安心放权给你了。”
她叫来章嬷嬷,嘱咐道:“往后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檀儿一头,你就替我出面,狠狠教训那个滑头。”
“你虽姓江,但今后便是这侯府正儿八百的当家的了。”
老夫人使劲攥了攥江檀的手,强调道:“侯府的规矩不能乱,该怎么就怎么样,拿出你的气势来,不然以后嫁到夫家是要受委屈的。”
脸上的笑容虚伪至极。
她不想跟孙儿闹得太僵,还不如让江檀一个外人出面唱白脸,整顿整顿那苏家的妖怪,若真出了什么岔子,也可以一把推到江檀头上。
江檀怎么会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
三年的相处,她再清楚不过老夫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既然要报仇,这小小的权力便是她必须争取的筹码。
“我知道了。”她福了福身子,作无奈状叹了口气,“可苏姑娘现在还是客居的身份,我哪能管得到她的头上?”
“这有何难?”
沈老夫人见她上套了,笑着对章嬷嬷吩咐道:“将苏婉容的生辰八字拿来。”
一张薄帖递到了江檀手上。
“你回去就将她编入府中名册中。”
沈老夫人嘴角含笑地思虑了一番,然后开口道:“先定个良妾吧,我答应让她做妾,可又没说是贵妾,她的修为还差着呢。”
江檀盯着这菩萨面容的老太太看了许久,方才领教到她的可怕之处。
在这内院生活了一辈子,她最懂如何借刀杀人,知道钝刀子割肉最痛。
“你可有高见?”
沈老夫人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笑容才收敛了几分。
江檀摇了摇头,却突然将话锋一转:“老夫人,有一事檀儿不能瞒您。”
“但说无妨。”
江檀将指节搓得白,呐呐道:“刚才苏姑娘来找我时,无意间透露了有孕之事,不知您可知晓?”
沈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这苏婉容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大嘴一张,什么腌臜事都能一并抖落出来,竟还让江檀知道了。
她原本想暗地使计将那孽种堕掉,这下怕是更加难为了。
沈老夫人偷摸打量了江檀一眼,看她样子倒像是个老实的,应该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于是故作惊讶:“我倒是不知,晏清也真是的,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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