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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麦可感觉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扯控制情绪，他也弯起了唇。左手夹着烟，右手不自觉地与她十指相扣，而後默默收紧。这些都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往。

窗外碧空如洗，莽原与树林交错驶过，几只山雀穿梭林间，黑点似的。

艾波感受到手上的力道，误以为这个家境殷实的美国人在羡慕，笑说：「苦中作乐而已。」

「不谈这些。电影好看吗？」艾波洛妮亚问，这是她最爱的电影之一，立意隽永，常看常新。

麦可吸了一口烟，实话实说：「斯嘉丽是个美丽丶坚强的女人。但剧情充斥着戏剧性的误会，恕我无法欣赏。」

这部电影他看过几次，并不喜欢。他单纯享受和女孩在一起的时光，想和她做尽这世间爱侣做的一切事。

他以为这个答案会让艾波生气，毕竟她看得如此入迷，当斯嘉丽滚落楼梯时，他的手都要被掐紫了。

艾波洛妮亚哈哈笑起来：「这才是有趣的地方呀，命运就是如此无常。而且这是电影呀，本就需要冲突推进剧情。没有白瑞德误会斯嘉丽对艾希礼念念不忘，便没有後面的意外怀孕丶意外流产。」

左手伸出窗外，抖落菸灰，麦可不动声色反问：「你不在意配偶曾经心有所属？」

只有那随风而逝的灰烬知道，这问话蕴藏的小心翼翼，仿佛站上不知厚度的冰面，随时可能坠入寒冷。

艾波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男人面无表情，但眉眼松弛，手肘懒散地搭着车窗，虚虚望着她，好像单纯讨论电影。她未想太多，不假思索道：「都是夫妻了，在意这些做什麽。」

「确实。」

麦可合上了眼，心头微颤，深深咽下了那不合时宜的问题。指间的香菸在窗外烈风中兀自燃尽丶消散。

她让他等，他便等。

*

回到巴勒莫已是傍晚六点多，艾波靠在麦可肩膀上睡了一会儿，他的气味深邃隽冷，和西西里的暖阳花香截然不同，但意外好眠。

医院离吉里安诺家并不远，香槟色的雷诺停在那辆遍布弹孔的阿尔法罗密欧旁，藏匿於楼间的阴影。

他们打算先回了医院，等麦可吃了药，再送艾波回姐姐家。

远远地，橘色的夕阳照亮医院前的马路，门口零星站着几个男人，衣着体面丶头戴礼帽的是病人家属，而袖子挽起丶衬衫发黄的是等生意的掮客。

在那些人里，艾波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最常见的鸭嘴帽丶灰黑色的耐脏西装，是安布罗斯。她不由拎起拐杖，兴奋地快步跳去。

麦可紧跟兔子般的少女，睡醒後，她忘记将辫子塞回鸭舌帽，随着她蹦跳的动作，那条粗辫一甩一甩的，分外活泼。

安布罗斯小跑着接住了妹妹，又和她身後的美国人点头致意。那人面色似乎有些阴沉，但安布罗斯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冲他咧嘴一笑。

「家里一切都好吗？」手搭上哥哥的肩膀，艾波笑嘻嘻地问。

「老样子，我们家农场葡萄快要成熟了，已经和撒米尔约好了采摘时间。没什麽要担心的。」他下意识瞟了眼麦可，说「不过爸爸听歇脚的客人说，图里要当巴勒莫警察局长了，他让我来问问，这是不是真的。」

麦可不想在这方面讨嫌，哪怕内心再不愿意他还是识趣地道辞，留加洛照护艾波，自己先回房间吃药，等他们聊完，他再护送她回去。

艾波忧心他过於疲惫，影响伤口恢复，劝他直接休息。她娇娇地说：「安布罗斯会送我回去的。」

娇俏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关心，麦可视线落在她浅粉色的唇。想要一个告别的吻。

察觉到他的意图，艾波瞪了他一眼，刻意抿起嘴，不给他看。仿佛缺牙老太太，含含糊糊地说：「後天见，柯里昂先生。」

她孩子气的行为让麦可想要，心柔软得像海绵，能挤出甜水。对她无有不从。

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内，艾波收回视线，回答安布罗斯的问题：「这我也不清楚。图里也不是事事都和我商量。他总有他的考量。」

见她说得模棱两可，安布罗斯心里有数，不再多问。

艾波又问：「这几天我没有回家，你帮我找了什麽理由？」

两人说着话，沿着热闹的主干道，向吉里安诺家走去。

「还能是什麽，当然是图里不在家，西多尼亚害怕，让你去陪伴呗。」安布罗斯说道，他给艾波当人形拐杖，「不过妈妈已经有点担心了，她觉得你一个未婚姑娘不能在姐夫家待太久。」

艾波洛妮亚扶着他的胳膊，无奈道：「怎麽都要展览会结束才能回家。这几天再糊弄着吧。」

「还有什麽事吗？」

安布罗斯侧头打量了妹妹一番，见她面色红润，气色不错的模样，说：「妈妈知道你後天也要去参加展览会，让我把这个给你带来。」

他从斜挎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褐色纸盒，「妈妈说西多尼亚的手艺好，你不会缺礼服穿，但你们姐妹向来没什麽首饰。让你戴这条项炼出席。」

是麦可送她的金项炼，坠有一颗珍珠。仔细回想，时间仅过去一周而已，但她竟然觉得那是很久远的事。

艾波怔怔地望着那纸盒，轻声问：「她不止这个意思吧。」

安布罗斯摸摸鼻子，又挠挠头，他实在不会处理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只能照实说：「她说你应该给那个美国人一些尊重，以及，尽快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