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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而笑,谢漆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起身便告辞了,他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去做。
唐维目送着他离去,眼神中流露出了之前不曾有的神情。
“媳妇儿,我每次听你跟这些人说话,听得都好累。”一旁的袁鸿看人走了,直接把脑袋枕到木桌上去,睁着眼睛仰头看他,“但是今天我听懂了一件事情,就是你爹娘大有来头,你是唐家后人,你本来该是牛逼哄哄的小公子,一辈子吃香喝辣地长大,是吧?”
唐维无声地笑着,伸出手搭在他的脑袋上,目光悠远:“是啊……很抱歉直到现在才让你在外人的口中得知我的身世,早些年,我以为唐家无望洗刷冤屈了,说出来徒增危险和伤感,便不曾对你解释。”
“其实呢,我爹是三十多年前就声名鹊起的唐家公子唐实秋,他在二十年前护我远赴北境,自己被屠。
“我娘是江东商贾罗家的大小姐,受唐家波及,也受世家觊觎,罗家被吞并,我娘与我爹同生共死。
“我的第一个恩师,是曾斩获科考榜的汤执棣先生,他被世家陷害、压迫,最后不知所踪,不知生死。
“我姨母是惊才绝世的睿王妃,她初创代闺台,死于睿王府。姨母膝下有一女与我同岁,乳名小钏儿,小时候便生得粉妆玉琢,冰雪聪明,我娘甚至与姨母约定过,让小钏儿与我结娃娃亲……”
袁鸿身上的肌肉顿时绷紧了,刚想开口问个明白,就听到唐维声音沙哑了:“可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只剩下我了。”
袁鸿愣了愣,直起伸来伸手抱住了他:“你现在有我,以后也有我。”
唐维伸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只是笑了笑。
*
谢漆听完唐维对寒门局势的解释,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那些寒门前辈来日如若洗刷冤屈,坚持和唐维站在同一条战线,带领其下的子弟支持高骊继续在位,那么高骊就不会被吴攸用另外的皇室血脉薅下来,这就够了。
离开农家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回到长洛城的东区,准备去找有好些日子不到宫城去的神医。
他一直在等着神医进宫去给他诊断身体,那样就能顺便让神医为高骊看一看,探查他吸食了烟草之后的身体可有变化。
谁知道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神医前来,他心里有些不安,今天掐准时间出来便该把其他事摸排完。
他记得神医虽然述职于吴家,但平日都住在东区,除了给达官贵人们诊病,更多的还是在民间替平民看病。
依据着查到的情报寻地方,很快他便找到了神医的小屋,那老旧紧闭的小木门前挂着一块牌子,上书“急病勿扰”。
谢漆以为是神医在里面医治重症患者,便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等着。
但架不住他听力太好,那门板又薄,院墙不够高,没一会儿就听见微风把里面说的话捎了几句出来。
“依照您的所说,这烟草是非禁不可了……”
“可是这么重大的事情,理应早禁早好啊,依靠我们这几个枯老庸医在私底下去传播,效果只怕不够好啊。如今长洛又是这样的多事之冬,百姓们都被其他事情给攫去了注意力……”
“您不是在吴家述职么?那位宰相大人难道……”
谢漆听到这里顿觉不对,心都跟着猛跳了起来,按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小木屋里的其他人出门来,探头便看到了在小庭院里的神医。
谢漆怔然看着神医从前灰黑的头全部变白,这位从前精神奕奕、雄赳赳气昂昂的铁嘴神医身上好像被剥去了一些东西,变得沧桑而颓然。
他不敢相信地走上前去敲门,小庭院里的神医回头来,疑惑地问:“阁下你谁?”
谢漆走进神医的小木屋,反手把门关上,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神医,是我,谢漆,我易了容从宫中出来找您的。”
神医一听便冲上前来,铁钳一般的手紧抓着他的手臂让他抬起头来,对着他左看右看:“谢漆?你真是谢漆?”
谢漆刚想擦下易容,神医便通过看他的瞳孔辨认出来了,老孩子一般笑了:“太好了!我正愁着不能进宫去找你们呢,你这小子真是好啊,自己跑出来找我了,太好了,快点随我进屋,咱们说正事去!”
神医的精气神一下子回来了七八成,兴冲冲地拽着谢漆走进他那光线昏暗的小木屋里去,摊开一张小板凳就把他按下去坐好,熟悉的飞快语噼里啪啦:“谢漆,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那些梁家烟草的危害吗?我跟你说大白话,这个东西一定得禁,杜绝再种植,杜绝再制造售卖,不然遗患无穷!”
谢漆心绪绷紧了:“是,这东西该禁,您现在是能诊断出受烟草影响的脉象了吗?”
神医一听他支持禁烟便涌出泪来,抓了把四腿歪一的坏板凳,歪歪斜斜地坐在他对面,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跟他讲了这段时间以来对烟草的现。
谢漆聚精会神地听着神医从自家师弟中毒开始讲起,听着那位在西北咸州幸存下来的医师,是曾经怎么在两年的跋山涉水里实地考察和实地研制出针对烟草的解毒之方,又是怎么在病床上一步步从半正常半疯癫的患者彻底走向了溃败溃烂的终局。
他听得手脚都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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