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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亚斯是极端自我的人。
面对人随心所欲,面对事随心所欲,面对物随心所欲。
面对世界同样随心所欲。
他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冷白又艳红。
无人敢触及,也无人能引起他的波动。
直到神降临他面前,双手怜悯地穿过福尔马林摸着他心口,他才突然有了心跳。
他渴求他的神给予恩典,他太想要、只想要极致的东西。特别、最、唯一……把这些副词装饰在形容词前面。
最好的、特别的,唯一的……爱。
可是得不到。
【为什么得不到?】
【到底要怎么办?】
他让这两句话像绞绳那样反复勒住脖子,所有语言是绞刑前的遗言。
而判刑者不赴刑场。
终于有一天,言语使声带振动的前一秒,被逼退在嘴里化成靡丽的红。
吐出的不再是话语,是一捧捧血,赫赫盛放在手心。
他凝视手心的血,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愣神之际,门被敲响。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进来宣告他暂时被释放了。
伊莱亚斯在陷入诬告的第不知道多少天,裁决部将他关入禁闭室,而在努力寻找他的作案证据无果后,不得已又放出。
他走出禁闭室,夜风裹着他,身上冷,回忆也冷。他脑中仍在想那痛苦的一幕,回忆被剪切成蒙太奇,日日夜夜在思维奔逸的时刻播放出来折磨他自己。
回想结束,伊莱亚斯在祷告室门口站定,推门而入,点燃烛台,跪在地上祈祷。
他十指交叉紧握在胸前,虔诚低着头,脸色苍白,下巴较之以前更尖了。
琥珀趴在祷告室的窗户上看着他。刚才她赶去禁闭室,却被告知人就早走了,她就这么漫无目的找了好久,结果看到他失魂落魄地走进祷告室里。
她一时想不好怎么面对伊莱亚斯,踌躇着推开门,悄声挪步,不敢惊扰,只隔着小段距离等他祈祷完。
光线疏落于他的浓上,暗一处,亮一处,暗的是腐坏朱砂红,亮的是干枯苹果红,也不是很亮,因为他整个人都落在阴沉中不可自拔。
他似有所感,睁开眼睛慢慢转头,眼里空茫一片,目光触到面前人,烫到一样闭上眼,长睫乱颤,嘴巴翕张,直到一只手抚到他骨瘦的脸上。
“是不是又瘦了?”琥珀问道,指腹沿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游走。
他终于敢睁开眼,眼神风吹烛火般飘摇,飘到她脸上时才定住,长久定住。
两人相顾无话,她只好主动凑近,望穿他的眼。
烛光浇在他山楂红的眼眸上,润出莹光,像裹了一层糖壳,她轻吻他的眼角,灼烧般,糖壳顷刻间融化成汁,淌在脸上。 “哭什么?”
她又问,只是看着,也不帮擦眼泪,觉得有点趣味。泪珠扑簌,确实像透明的流星,把他的脸衬得好明亮、好可怜。
伊莱亚斯紧箍琥珀的腰,脸埋在她小腹上哭泣,断断续续说:
“想被肢解,烹煮,让您一点点享用,再从子宫中生下我。”
“这是无法斩断、无法否认,血与肉的连接。”
“吃掉我,再生下吧。”
说完最后一句,他仰起脸依恋地凝望她。
琥珀有些被他的话吓到了,抚他脸的手指蜷缩,想要收回,但终究无奈地叹口气,捧着他的脸安抚道:“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也不该那样对你……”
“不要道歉,是我不好,”他摇头,目光一瞬不瞬,一点点攀上琥珀的身,舔吻她的唇角,“是我不够小心,才让别人有机可乘!”
琥珀“嗯”了一声,含住他的嘴唇。
枝型水晶吊灯燃烧数百根火烛,火光耀耀,红晕出温柔的光,他又开始亮,整个人都充斥着美丽惊异的喜悦。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他没法得到那些极致的东西,但是——
祂会是他永远、唯一、最、特别、无可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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