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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这才幡然醒悟,现怀里的陈姑娘早已经别过头去不敢看他,面红耳赤之下连身体都在抖。李公子大窘之下,连忙将陈姑娘放了下去,一面抹着脸上的汗珠。
蓝衣少年安顿好姐姐,怒气冲冲横了他一眼:“登徒子!”
李公子虽然是觉得委屈,可也是浑身燥热。陈姑娘抿着嘴,将脸撇向了一边。
眼看着姐弟两要走,李公子只觉得心中失落,忽而心中有了些勇气:“陈姑娘,能不能把你头上的柳叶帽送给我?”
陈姑娘眨了眨眼睛,疑惑望着他。不多时,还是轻轻取下头上的枝环,慢慢递给了他。
“保重。”她用口型,无声说道,一时间叫李公子有些不知所措。
车轮声渐行渐远,他站在后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失失落落的。有些头重脚轻回到了家,手中攥着那一个柳叶帽只顾出神,许久之后,他将其拿到鼻子下,轻轻嗅了一口,顿时一股甜香弥漫心间,熏人欲醉。
朦胧的意识中,全是方才搂着那人时的感觉。
直到日落西陲,有丫鬟唤他更衣去前厅用膳,他才懵懵懂懂起了身。
“少爷,你腰上的玉坠呢?”丫鬟替他系腰带时,现似乎是少了点什么,不由大是惊讶。
李公子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去找,果然腰间别着的那块玉坠已经不见了。那玉是他满周的时候,母亲找一巧匠做的,说贵重倒是不贵重,只是上面刻着他的名字,世间仅有这一块,且他从不离身。这次丢了,少不得要被双亲念叨。
想到今一的浑浑噩噩,李公子暗自心想着应是不注意在哪方丢失了。自己这般混沌,当时肯定没有留心到,找寻怕也不是那么容的。他叹了口气,将衣服下摆扯了扯,便去了前厅。
次日一早,他许是昨日在外头混得久了,身体有些疲乏,便多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晌午时分,便听到有丫鬟来叫门,说是父亲叫他出去一趟。
李公子心中暗想:父亲平时很少管他的事情,也不怎么陪他外出。此番找他能有何事?
一问丫鬟才知道,原来徽州府尹携妻子回故乡赏春踏青,其扬州的府邸便位于他家的不远处。因其与父亲隶属同袍,又是父亲的上司,所以父亲准备晚些时候前去拜会,也希望为李公子在仕途上寻一些助力。所以此番命他一同前往,并且还要早做准备。
李公子连忙起身,洗漱之后便来到前厅,见父亲正在张罗礼物,拟写拜帖。他便坐在一边,拿起一本书,信手翻了起来。
谁知还不到晌午,便有家丁来报。说是徽州府尹府中出现血案,要他们父子前往。还特意指明:要李公子前去问话。李家父子一头雾水,却是不敢有所延误,连忙出门去看情况。刚出了大门,便见到城中很多官兵在挨家挨户搜索,连自家的大门口,都有人在守卫,看这阵仗,似乎是真有大事生。
徽州府尹姓丁,心思缜密,府内把守极为严密。此刻他正满脸怒容,焦躁不安在前厅踱着步子。
问起实际情况,才知道当日上午,有人带着李府的帖子来拜会,自称是扬州李家的人。门丁见对方怀里揣着李公子的贴身玉佩,便未曾起疑,放他们入了内堂。谁知道进了内堂见了主人,那两人二话不说便拔剑行刺。幸亏当时左右很多护卫在侧,而且丁府尹身上还穿着金丝甲。如若不然,怕早已命丧扬州了。
只可惜,那两贼人武功甚高,还是逃脱了去。
李府老爷又惊又怒,当即责问儿子的玉佩所在何处。李公子只得言明是昨日游春的时候,不知道是丢了,还是被偷了去。反正现在不在身侧。好在丁府尹也是明事理,见李公子模样不像是说谎,且两家向来无隙,自己又身无大碍,只是死伤了几个家丁,便也没有多加苛责,只是责骂了两句晚辈而已。
李公子无辜受冤,自然心有不服。当晚便自告奋勇潜伏在丁府暗处,只想如若那贼人再次现身,自己必然将其捉住,以洗冤屈。
丁府之中守卫极其严密,但月上中之时,守卫换班多有松懈。趁几个守卫聊之际,两个蒙面黑影已从屋顶飞驰而过,未让人觉。
但不包括一直严密注意形势的李公子。他当即飞身跃起,仗剑朝着那黑影刺了过去。
李公子虽是文官世家出身,但是早年却一直习武,且从小拜得名师,剑术高,非一众家丁可比。却只可惜,那两个夜行人武功更高,尤其是当中一个消瘦的黑衣男人,一柄青冥剑寒光凛凛,一挑一拨之下,将李公子的剑招格挡得无法招架。
眼见李公子不敌,下方的守卫已经是排成几列,一声令下,搭弓引箭,只待李公子跳出战圈,便万箭齐、飞蝗如雨。那两黑衣人见无法单独身退,便逼着李公子剑势一颓,一招将其控至院墙之外。三人绞缠相斗,渐渐远离了丁府,直到郊外。那瘦高的黑衣人敛了身形,飞跃而起催出一道剑气,将李公子逼退至圈外。
“大哥!”旁边的黑衣人似乎是个少年,声音却是刻意压低的浑厚:“为何不杀了这助纣为虐的贼子?”
那瘦高男子摇了摇头,转过身看了李公子一眼,明月栈灯之下,那双眼睛波光粼粼却寒气逼人的感觉,极为秀美,看得李公子心头一滞。
总觉得似曾相识。
“此次不成,那狗官回了老家,爪牙遍,你我更是难以近得他身。要报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黑衣少年激动之下,言辞十分情切。切齿之恨之余,话语中竟然有了哽咽之声。
听得此话,瘦高男子轻叹一声,似乎是心中也是郁卒。但是他还是收起了剑,无奈摇了摇头:
“走吧,衍之。”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两人转过身,正欲离开,身后李公子却不依不饶问道:
“盗玉之人,可是你们?”
那两人身形一顿,瘦高男子微微侧过头,月光衬得他的身影一派肃然。他看了看李公子,挥手一扬:
“还你!”
李公子一跃接住,摊开手掌一看,赫然正是自己遗失的玉佩。
他呆立了片刻,过了会儿才想起那两黑衣刺客。岂料抬头一看,四周仅仅剩下冷风飒飒,早已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他心中怅然,抬手想把玉佩放入怀中,却突然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将那玉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两下。
一股熟悉的祁门香之味清幽绵长,静谧安然。
初夏已过,晚风徐徐,给人心旷神怡之感。偌大的府内,年轻的御史中丞大人正端坐在石凳上,细心捡着茶叶。圣上刚刚御赐的府邸还没有多少人气,仅有的几个丫鬟门人,也被他打着去睡了。
月色怡然,不现乌云,清清朗朗一阵清风。
空气中漂浮着微微的香,细如烟丝。亦让他想起那年运河边,随风飘扬的柳絮飞花。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冲着月亮轻轻一笑:
“早春已过,清寒不再。陈姑娘,不如与李某共煮上一杯,你家乡的毛峰如何?”
清香更郁,一阵微风拂过,卷起廊柱之后,那细瘦身形的墨色衣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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