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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手脚麻利的人从集市里冲出来在附近找到水源扑火,在场面混乱的关头逐渐形成有秩序的配合,大体分成两拨人,分别在灭火和从集市里把被困住的平民救出来。茜拉发现正在合力扑火的人里大多数都是她在那间酒馆见过的面孔,这让她惊讶起来——她还以为这些家伙即便在这种时候也会选择先去捉住切尔涅那伙人,而不是留在这里帮助集市里少数无辜的平民。她一瞥眼刚好见到那个酒馆里的矮个子男人正拎着两桶水跑过来,他也很快注意到了她,赶紧冲她喊起来:“喂你!还在那里做什么?!没听到先生的命令吗——别去管切尔涅那群婊子养的了,快去帮忙救人!”原来是阿诺德吩咐这么做的?茜拉点点头,把身上的男式马甲脱下来扔开,挽起衬衫的袖子就冲进了集市里。正常情况下火势不可能蔓延这么快,她大概也猜到在那声枪响后游荡在集市里的切尔涅的人只好揭底牌放火,好在混乱中撤离——可是她真没料到阿诺德会决定就这样放过他们,在她看来阿诺德这种我行我素的中二病应该会在“救人”和“捉人”中间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难道说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固执冷血?在茜拉考虑这些时,她显然早把阿诺德在岛上顺手救过她两次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而与此同时,阿诺德正踏进集市内一间被大火烧得屋顶快要坍陷的房子,屋内传来的稚嫩的哭喊声令他皱了皱眉,随手拍开掉落在肩上的带着火星的碎木屑,稍稍有些不耐烦。事实上阿诺德的做派向来都带有强烈的唯我主义,他不需要对身外物的信仰,绝大多数时候都以自我为中心——但他从不会欠别人人情,也不会允许因自己的行动而造成无关人士的灾难。这对他来说从头到尾都是原则问题,他不屑于弱者,更不可能牵连弱者。他在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这间屋子里躲着的一对兄妹,床上的被褥已被火燃起,这对兄妹却满头大汗地蜷缩在床底瑟瑟发抖,不敢爬出来。阿诺德一言不发地将两人从床底拽出来,那个女孩子嘤嘤呜呜的哭声便瞬间成了嚎啕大哭,而男孩儿则像是被吓坏了,两腿发软无法挪动脚步。这让阿诺德失去了耐性,拎起这对兄妹打算先离开这里。可就在他们走出卧室时,这幢屋子顶部的房梁恰好被烧断,灼热的木梁眼看着就要砸下来——“啧。”他终于不悦地蹙紧了眉心,随手将这对兄妹扔向门口,刚从风衣外套里拿出手铐,这块已近在咫尺的木梁就忽然被从门口猛地甩过来的木椅击中,偏离原先的轨道,不堪一击地撞向了他身后卧室的墙。“……”面不改色地看向门口,阿诺德不出所料地见到茜拉正站在那里把那对可怜的兄妹捞起来夹在身侧——她肩上已经扛着两个昏迷的平民,像是刚把他们救出来,让人难以想象她刚才是用什么状态抄起那张椅子扔过来的。“噢给我闭嘴,小鬼——再哭我就把你丢回火里!”她不耐烦地警告着还在放声大哭的女孩儿,才抬起头对上阿诺德的视线,“集市里还有其他人吗,先生?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没再见到别人了,我们先出去吧。”铂金发男人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左臂,被布条粗糙包扎的枪伤又渗出了血,她自己却好像没有察觉。“走吧。”他平静地开口算是同意。跑出集市后,大火已被扑灭了大半,茜拉将救出来的人交给外头的人接手,就马不停蹄地想要赶去拎水扑火——而阿诺德的声音却不愠不火地响起,令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我说过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回去镇子里。”“您担心我添麻烦?得了吧先生,我一个人可以拎至少五桶水,您……”本是要理直气壮地反驳他的话,茜拉转过身却瞅见阿诺德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那张雕像般精致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漂亮的湖蓝色双眸将视线缓缓挪向她的左臂,修长的手指干脆地箍上那渗血的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茜拉龇牙咧嘴地挣开他,诧怪地瞪圆了眼盯着他。“这里不需要伤员。”收回手冷静地陈述,他淡瞥她一眼——由于冲进火场救人,她此刻已经是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闻言以后才意识到还留在集市外救火的人中的确没有伤员,可她抬起右手好像要狡辩什么,转而又顿了顿,妥协地耷拉下双肩:“好吧——也就是说镇子那边有伤员?”阿诺德微微皱眉,还没有回答就见她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丢下一句“我明白了”便掉头向镇子的方向跑去。她明白什么了?看着她飞快离开的背影,阿诺德不怀疑茜拉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没有空闲功夫再管她要做什么,因为刚刚一直忙于指挥扑火救人而没有和他说过话的卡夫瑞已经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压低声音向他汇报:“阿诺德先生,刚刚收到了彭格列那边的电报,怀尔德已经正式脱离了家族。另外……”卡夫瑞不得不停顿一秒,考虑好措辞才再次开口:——“那位艾琳娜小姐殉职。”阿诺德的眼神微变,却很快又恢复波澜无惊。他记得那个公主身份的女人,大方从容而又有自己的主见,不同于他所见过的花瓶贵族,甚至还有相当的实力及胆量——因此从多方面来说他对这个女人向来都还算客气,即使她是戴蒙?斯佩多的恋人也没有抱以偏见。居然殉职了吗。阿诺德和卡夫瑞回到公寓的时候已是傍晚,而原本该待在三楼照料伤员的医生竟坐在楼梯口佝偻着背抽烟,见他们回来了才一脸忧郁地摁灭了烟头,短叹一声,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们。这副模样是极少出现的,阿诺德挑了挑眉,停下脚步。卡夫瑞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面无表情地看向医生:“出了什么事?”“我只想知道我以后还用不用过来,阿诺德先生。”医生摇摇脑袋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头发,“既然你们有了那种帮手,也没必要再雇用我了吧。”“那种帮手?”卡夫瑞不禁皱眉反问。“那位茜拉小姐……她用那种神奇的火焰把所有人的伤都恢复了——不过我建议你们再雇用一位理发师,因为大家的伤好后头发也长长了。”提起搁在身边的医药箱,医生撑起双膝站起来,垂头丧气地建议。火焰?卡夫瑞望向身畔的阿诺德,却见他已经重新迈开脚步径自走上了楼梯,经过二楼时没有停下,似乎是准备去三楼。“今天是特殊情况,下次还请你继续帮忙。”只好先出言安抚这位顿感挫败的医生,好容易劝解了他以后,卡夫瑞才紧拧眉心看向三楼——而身后已远远地传来桑恩的声音:“爸爸——要回家了——”扭过头点了点头,卡夫瑞最后看了眼三楼尽头的那间房间,还是没有再多做停留,向桑恩那边走去。至于趴在三楼厨房的餐桌边睡着的茜拉,则是在阿诺德走进厨房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已经脱下那身男装换上了常穿的衣裙,脏兮兮的脸却还没有清洗干净,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早上好,阿诺德先生。”她打了个呵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刚直起身又受不了地趴回桌面,恹恹地摇了摇脑袋。扫了眼她手上的指环,不难推测出多半是使用火焰过度而导致了她的疲惫。阿诺德一声不响地来到她身侧,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伸手抽出了她塞在衣裙口袋里的手枪,平静地看了一眼她眼里顿时流露出的郁闷色彩:“没收。”“……您知道我拿枪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我的枪法烂透了。”她可怜巴巴地瞪着他,一时间忘了前一刻的疲惫,坐直身子想要表达自己的无奈:“而且您看,我今天因为没有枪而中了子弹!好歹您要允许我带点家伙在身上,不然没有安全感啊。”“拿枪只会添乱的犯人没有立场说这种话。”冷淡地驳回她的要求,他回想起这个女人糟糕的枪法,也不禁考虑了一番——目前看来她在很多方面还派得上用场,只是这种差劲的枪法实在是一大污点,关键时刻必定会带来麻烦。果然还是有必要矫正。茜拉见他忽然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也不认为自己的要求能有被接纳的可能,因此无所事事地挑起自己垂在肩前的一缕金发走神起来。早上将头发盘起塞进贝雷帽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打点过头发,它们已经长到了令她觉得麻烦的长度——虽说这次的事情结束后阿诺德会给她相应的报酬,但随着夏季的到来她也只能用那些钱添些衣服,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还是不够的。要是还在瑞德庄园工作,她也不至于过得这么麻烦。“对了,阿诺德先生——我在西西里有位朋友,不知道您有没有她的消息——因为她家是因为切尔涅的袭击而没落的。”脑内闪过卡夫瑞交给他的那封要寄去西西里瑞德庄园的信,阿诺德的回答却异常果断:“我没有西西里的消息。”本以为这种回答敷衍不了这个狡猾的女人,他却意外地见到她听到答案后只是沮丧地点了点头,全然不像是怀疑他说的话——“好的先生。那我先去洗个澡然后找点东西填饱肚子……您也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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