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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如今就要到京中去了,若不先敲打着,到时候怕是管不住,我连瑾哥儿的乳母都不带,将来若是不带其它荣国府给的人?,也说得过去。倒也不是他们办差不好,只是未雨绸缪,那一家子?不是个拎得清的,将来到了京中,肯定干净不了。”
林如海听了,连连点头,手上也跟着不安分?。
“只是奶奶,何必又把我搬出来吓唬人?,如今家里的下人?们见?了我,竟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大爷我是个讲理的,怎么落到她们眼中,竟是跟个恶霸似的。”
贾敏转过身子?,面对着林如海那张脸,好像与自己嫁过来之时没什?么分?别,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恶霸。
“老爷将来可是要做官的,自然是别有一番威严,她们见?了你怕,也是应当的。”
林如海见?妻子?转过身来,越发得趣,正当兴味起了,却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便?有人?一下下拍着门?。
他那机灵古怪的儿子?半夜又醒了,在外面扯着嗓子?干嚎。
“母亲!父亲这个坏蛋!又把我抱走了,我要跟母亲睡!母亲开门?!”
林如海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披了衣裳坐起来,慢吞吞掌了灯,去开了门?,见?儿子?披了一件小袄,光着脚丫子?,气鼓鼓仰着头。
“其一、是你母亲把你抱出去的!其二、哪有说父亲是坏蛋的儿子?,其三?、你母亲是我娶回来的,所以她要跟我一处睡!”
贾敏无奈,她这是养了一个儿子?还是两个儿子?,林如海怎么越发像个老顽童了。
“你们在外间不冷吗?”
“冷!”
瑾哥听母亲一问,大声答应着,声音拖得老长,立马就迈着着小短腿冲进屋子?爬上了床,外间服侍的丫鬟被吵醒了,刚起身就见?大爷使了个眼色,便?又只能怪怪的退下。
等林如海关了门?回到床上,儿子?已是抱着妻子?手臂,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这小坏蛋,是真睡着还是装的?”
林如海隔着被子?拍了儿子?一下。
“我睡着了!”
瑾哥闭着眼,脆生?生?答道。
新程
四月初的暖春时节,春江水暖,渡头的桃花谢了春红,柳树也渐渐由浅绿变得碧绿,林家的船队浩浩荡荡扬帆起?锚,北上而去。
当日有不少人来送行,险些就误了开拔的吉时。
这次走的依旧是大船,春日只是微风,水面上浪花不大,故而走的十分平稳,贾敏早年?就?做过船,没有晕船的毛病,而这辈子头一遭坐船的瑾哥儿只顾着新奇,哪里还晓得?晕船是什么。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爹爹,哪里有猿猴啊!为什么我瞧不见猿猴?”瑾哥儿缠着林如海这个当爹的,非要他指着猿猴给自?己?看?。
林如海只得?耐心解释此处还没有猿猴,要走上一段时间或许会看?得?见。
瑾哥儿便又缠着问?还要走多久,或许又是什么东西,见了什么先前没见过的东西又要指着问?一遍,一路上叽叽咕咕的,聒噪等很。
等船走出一阵儿,精力旺盛的儿子总算是累的睡着了,没个人说话,贾敏又觉着静得?发慌。
瑾哥儿在船上的塌上睡着,一觉便睡到了日头偏西,醒来一看?只有丫鬟守着自?己?,肯定又是父亲把母亲拐走了。
于是又闹着要去找父母,丫鬟无奈,只得?拉了他往甲板上去。
日薄西山之时,江面上波光粼粼,但见远处低矮的茅屋和暧暧墟烟,都被夕阳的余晖染上了橘色。
瑾哥儿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太阳,嘴巴张得?老大,半晌中气十足的大声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贾敏原本靠在丈夫怀里,夫妻二人正赏着江景,这等宁谧的时候却被自?己?儿子扫了兴。
不过瑾哥儿似懂非懂,总是乱背诗词,这一次倒是没有背错。
原本是感慨夕阳近晚,韶光易逝的诗句,被他怎么一吼,倒像是有万丈豪情似的。
瑾哥儿如今还不晓得?什么叫做叨扰,当下便冲过来保住了他爹的大腿,要林如海把他抱起?来看?江景。
这一路带着个孩子的好?处便是不会无聊,可?是水路走的久了,倒是林瑾自?个腻了坐船,就?盼着船能停一停,自?己?可?以到陆地上站一站。可?惜父母就?算对他好?,但也不是百依百顺,到了该走的时候,绝对不会惯着他。
好?容易走了大半的路程,林如海路过王良如今任职的县城,总算是愿意停上几日,前去拜会。
这几年?来林如海与王良皆有书信往来,王良如翰林之后没多久,因写的一手好?字,便常为御前拟旨,期满一年?之后,朝廷的指派下来了,便到了此处做县令。
林如海晓得?这是朝中一般的流程,那些能入内阁的大员无不是要先放出来做个县令,再一步步升上去的。王良这等的状元郎,只要三年?任期满,下一次必定就?要升任知?府,而后又逐级往上。
这是圣上要用的人,看?着升官慢,实则稳扎稳打。并不是同王子腾当年?升任一品大员那般,你以为是皇恩浩荡,实则不过一道催命符罢了。不过是煽风点火,想要将这团火烧得?更旺,转业就?将累世的基业烧成一捧灰。
王良不比林如海有祖上的荫庇,就?算他们夫妻还擅经营,这几年?日子过得?去,但王良也不是那等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吏,故而无论是住处还是吃穿用度,与林家当然?不能比。
好?在林如海夫妇就?算出了孝期,但想到那时因为贾敏有了身子,而后又刚刚生产,这孝却也有些时候没守到,故而就?算正式除服了,衣着也很是清淡,没有给人华贵逼人之感。
王良的妻子芸娘本就?生得?美艳,如今当了几年?的官家夫人,愈发显出气度来。因得?与丈夫感情好?,就?算没有华服美食,不曾金尊玉贵的养着,却也美貌不减当年?。
若说这夫妻二人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见了林如海和贾敏已然?有了个机灵可?爱的儿子,他们却依旧一无所出。
林如海这些年?都关在家中守孝,对于朝堂之事,甚少打听。况且他久居江南,就?算打探了,也未必是个准信,如今就?要往京中去,便再也不能躲懒了,遇见了王良,两人难得?把酒言欢,秉烛夜谈。
林如海才知?,原来圣上记得?起?自?己?,却是与告老还乡的柳太傅有关。
“倒是多谢太傅他老人家多提了一句我这个晚辈,若不然?圣上也不会想起?了愚弟来。却不知?太傅如今往何处隐居,若是有幸得?见,必当重?谢。”
林如海诚挚的感谢此人,柳太傅本是清流,最不喜沾染这些事,难得?他会为开口提到自?己?。只是柳太傅妻子亡故之后便不再娶,如今也没个后人,告老之时圣上极力挽留,但他还是离开了京城,也不知?往何处寻访名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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