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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越之闻言却有些失笑,对他说道:“你继母为人如何,我还能不知?要真能谈下这门亲事,她便根本不会开这个口。”

两大世家结亲,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贸然开口,这鹿亭侯府的继夫人做事永远如此冒进且不懂得遮掩,既贪恋贤惠美名,又没有掩饰一二的手段和能力。

不过也幸好她是这样的人,魏姜才能在他的护持下一路跌跌撞撞总算平安长大。否则他就算再有心,也是鞭长莫及。

看着同他一起相互扶持长大的竹马在他面前羞愧地不知如何说话,杨越之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了对方拍了拍他的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相对于魏姜母亲早亡、父亲有跟没有一个样,还有个坏心肠的继母时不时空出手来便要整治他,反而是他这个父母双亡、祖母早逝的孤儿,过得比魏姜稍微好些。毕竟祖母过世前替他安排了诸多事宜,又将姜先生调回了京,不至于让他在三叔三婶手下讨生活。

否则他估计根本活不到今日。

这般想着,杨越之便敛了笑,微微眯起了眼,眼中泛着森森寒光。

到了平都侯府,魏姜已是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杨越之便拉着他去了他院子,也与崔瑾珠想到了一块儿去,喊人烤来肉串架起了锅子来吃。

锅子还没煮透,不速之客沈俾文却又上得门来。

见他们大冬天吃锅子,甚是欢喜地进来便往里使劲加了几大块肉,才坐下喝了杯酒道:“你们倒是会享受,反把那一群人丢在了魏家。”

杨越之笑着道:“彼此彼此。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出门想想也是无处可去,便想回来找你们,门房倒是乖觉,跟我说了你们回了平都侯府,我便过来了。”说完支起筷子便先夹了块羊肉,蘸了酱便丢进了嘴里,吃法也甚是豪爽。

杨越之看他这吃法也觉胃口大起,便也跟着夹了块肉吃了起来,吞下一口才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去花满楼找那个花菱。”

魏姜也附和道:“要不是你最近老拉着我们说你的崔家六小姐,我也以为你迷上花菱了,天天没事就去找她。”

沈俾文喝了口酒咽下一大块肉,这才有心情说话,“我那不是。。。”他支吾一阵,才又小声说道,“那不是我看着那个花菱,有那么几分像、像那谁么。。。”

“噗哈哈哈!”魏姜闻言一愣,随之便大笑出了声,伸手指着一脸羞恼的沈俾文说不出话来。

杨越之也是笑得放下了酒杯,回想那花菱的模样,似乎鼻子和眼睛部分确实有那么一两分相似。但是两个人的气势却是天差地别,他之前根本没看出来。

那崔六小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旁若如人的淡定自若,就是他对着她,都有种莫名的弱势感,在这样的对比下,常人如何能注意到那一点点的相似处呢?

从中也可窥见沈俾文对崔家小姐的那份心了。

拿这样的姑娘与花楼小姐作比,确实是对崔家小姐有些不尊重,而他还好几次为此怼过褚良为那不修口德的,也难怪沈俾文此时说不出口。

“是有那么些相似吧,”魏姜也接口道,“要不你就把她赎出来,不然放在那里也不合适。”

毕竟沈俾文并未包下花菱,平日里她还是要接客的。让她顶着这么张两三分似崔家小姐的脸去接客,别说沈俾文,就连杨越之都觉得有种古怪的别扭感。

于是他也点头道:“很是。你要是不方便安置,便交给我。”杨家的家底肯定是比沈家厚的,在京中也还有几座小院落。

沈俾文这时也停下了手,犹豫了一会儿,有些踟蹰地说道:“我是想过这件事,但是我不太适合亲自赎她出来,”说着,耳根变红了起来,“我想着过完年便和家里长辈说,让他们替我去提亲。”

如果这时传出他替花娘赎身的消息,先不说崔家长辈如何想,光是想到这消息会传入崔瑾珠耳中,他就能急到上火。他现在恨不得以前根本没出入过花楼,以后便能理直气壮对她说他也是清清白白、守身如玉的正人君子。

另外两人虽不懂他这点小心思,但名声这回事还是明白的。

杨越之便开口道:“那就由我来吧,正好我也替凌雪赎了身,她们俩住一起也有个伴。”想了想又问道,“要不我单独给她安排个院子,也方便你偶尔去去?”

沈俾文闻言急忙推拒道:“不不不,我不去了,以后都不去了!你就给她赎个身,然后她想走就让她走吧!”

魏姜想了想却是看着杨越之道:“还是我来吧,反正我不急着定亲,你这样也不好。”

杨越之知道他说的是褚曼霜的事,便对他点头微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俾文看他俩说话间便帮他解决了心头一大烦心事,立马高兴地替他们斟了酒道:“好兄弟!以后你们遇上什么事了,我也替你们两肋插刀!”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除了这类事情啊!”

两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话他还没成亲变成了妻管严。

沈俾文当日酒足饭饱满足而去时,还不忘讪笑着提醒道:“我晚点就派人送银子来啊,你们可别忘了啊!千万不能忘了啊!最好明天就去啊!”

被身后的两人齐力轰了出去。

当日从鹿亭侯府回来,崔瑾璮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愣愣出神。

她想起开席前那鹿亭侯夫人对众人说的那些话,说世子有多心悦储三小姐,说书房里挂着她的画,说桌案上还有她的诗集,还说年年去定国公府宴席最积极,说她这个做母亲的早看出来了,才过了年便去提了亲。

这般回想着,她的手就开始轻轻发抖。

过了许久,她将枕边的帕子拿了出来,放在手里细细抚摸,直到双手不再颤抖,才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床后的柜子前,拿出一个锦盒将帕子叠起来放入了最下层,盖上盒盖,轻轻锁上,再将柜门紧紧地关住。

她将头抵在柜门前,发丝轻轻滑下挡住了光线,在这个稍微阴暗了一些的角落里,她终是忍不住紧咬着嘴唇无声地流下泪来。

没过几日,季氏便在崔瑾璮的默许下,与卫家定下了亲事,不久卫家便来纳彩了。

这时刚开学不久忙于功课的崔瑾珠才知道了这件事,第二日去女学时看着崔瑾璮的脸色,最终一个字也没提,只与她说起来舞课余先生提起的舞堂女学生将要在三月二十的祭神大典上伴舞的事。

大梁总共有三个祭典,一个是每年大年三十的皇室祭祖,只有皇室成员能参加。第二个便是初一的祭天大典,是为了祈求一年的朝运平顺康泰、百姓丰衣足食。而最后一个便是三月的祭神。

祭神其实和大年初一的祭天差不多,但是仪式更加繁复,参加的人更多,而且具体日期都是钦天监的人算好之后才确定的,而今年便定于三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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