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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善后（第1页）

众人从玉春堂散了，兰芝让跟在身边的女使多留了一会儿，跟二少奶奶身边的女使搭上了话，兰芝有话想和二少奶奶说，在玉春堂不合适，在海棠阁也不合适，最好是在院子里。兰芝腿伤未愈，如今多走了几步，膝盖已经开始疼，走走停停，此时正坐在石凳上休息。

“娘，我想吃您做的点心了，”兰芝想把赵姨娘先支开，等下二少奶奶过来了，也好交谈，“我走的慢，要不您先回去，我慢慢回去。”

“好，娘先回去给你做点心，”赵姨娘对女儿自然是有求必应的，“你们几个看好姑娘，慢慢回去，别让姑娘再伤着了。”

赵姨娘先走了，留下兰芝和采薇在后面，采薇蹲下，轻轻地帮兰芝捏着腿。“姑娘这几日还是别操心了，先把伤养好才是正理。”

“不碍事，我心里有数，”膝盖有些涨胀的，不太舒服，“回去换下药，再拿热毛巾敷一敷，应该会好些。”

正说着，二少奶奶带着女使走了过来。

“二嫂嫂。”兰芝在采薇的搀扶下起身行礼。

“坐着吧，三妹妹的伤，好些了吗？”二少奶奶抬手让兰芝坐下，兰芝有伤不方便，还是歇着吧。

“采薇，姨娘说要做点心，你们先回去帮帮姨娘吧，我歇一会儿，就回去。”兰芝故意支开身边女使。

二少奶奶也是明白人，挥了挥手让跟着的女使都下去了。

“二嫂嫂可觉得奇怪？”兰芝先开了口。二少奶奶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从冬麦站出来认错，二少奶奶就觉得奇怪，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二嫂嫂，小妹就开门见山了，”兰芝膝盖实在难受，没起身行礼，只是点头致意，“小妹敢肯定，是有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绝非不小心撞到。”冬麦出头认下，不牵扯到家里的姑娘，这是最好的结局，舒老爷既已盖棺定论，兰芝说这个，也不是想翻案或者怎样，只是想请二少奶奶帮忙。“爹爹下令不许再议论，小妹不敢多嘴，只是小妹至今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二嫂嫂。”

二少奶奶也有些吃惊，若真如兰芝所说，按照兰芝以往的做派，哪怕受了芝麻绿豆大小的委屈，也要跟舒老爷哭上半天，更何况这次？别说是兰芝，就是自己一个外人，冷眼瞧着，也觉得着实委屈。这是怎么了？突然转性了？

“三妹妹客气了，有什么是嫂子能帮上忙的，只管跟嫂子说。”二少奶奶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冬麦这样的内宅女使，被罚出内宅，逐到庄子上去，为何不向父亲或夫人求情呢？”即便是宅子里的粗使女使，也比庄子上轻松些，更何况是冬麦这种二等女使，再加上每年的月钱和赏赐，也方便求主人家恩典放出去嫁人，怎么看都是内宅更吃香，就算舒老爷这次动了气，也该象征性的哭一哭，求一求才是，冬麦却一反常态，欣然接受，确实奇怪。

“三妹妹问的好，”二少奶奶叹了口气，此事确实蹊跷，“嫂子也奇怪。”

“还有一事，因是二嫂嫂，小妹才敢直言，也请二嫂嫂不要告知旁人。”兰芝再次点头示意。

“三妹妹放心。”二少奶奶本就不是爱嚼舌根的人，即便兰芝不说，二少奶奶也不会多说什么。

“二嫂嫂，冬麦的年纪，已经差不多可以放出去了，只消安分守己，多等上一阵子，二姐姐的及笄礼办成，夫人定然高兴，那时想求个恩典，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到了庄子上，怕就难了。”兰芝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年纪！是年纪！二少奶奶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舒老爷和张氏夫人本就有意放一批女使出去，只因琼芝的及笄礼就在眼前，琼芝是舒家唯一的嫡女，倒时候张家定要来人，京中也定有不少达官显贵要来，这才搁置了。那一批名字中带“冬”字的女使，年纪都不小了，张氏夫人本意便是把她们都放出去或者打去配人。

“三妹妹说的有理，是嫂子疏忽了。”二少奶奶汗颜，兰芝果真是七窍玲珑心，自己倒是疏忽了。

“小妹怀疑，这件事冬麦背后还有人，所以想请二嫂嫂留意照看，冬麦都和哪些人接触。”兰芝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把冬麦送到庄子上这件事，大概率会交到二少奶奶手里，二少奶奶自己也心存疑惑，正有此意。

“此事涉及五妹妹、四弟弟和小妹都身涉其中，小妹实在无法坐视不理，若是牵扯到其他兄弟姐妹，舒家还要背上个家宅不宁的恶名，小妹恳请二嫂嫂帮忙。”兰芝强撑着站了起来，向二少奶奶行了一礼，舒家不好，就是二少爷舒岩博不好，也就是二少奶奶不好，二少奶奶岂会袖手旁观。“但愿只是小妹想多了。”

“嫂子省得了。”二少奶奶没多说少什么，便离去了。

兰芝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娘亲被张氏夫人所不喜，以前自己又是只顾着和琼芝争风吃醋的，张氏夫人那边的人，又怎会真的帮自己，还是上升一下高度，提及舒家的核心利益，最为保险。

兰芝是家里几个姑娘中最聪慧的，这点二少奶奶并不否认，只是如今的兰芝好像变了，阴差阳错让兰芝长些记性也是好的，二少奶奶心里想着。不过兰芝说的没错，若冬麦背后真的有人，事情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采薇没有走远，在不远处等着兰芝，见兰芝一个人走了过来，便赶忙上前扶住兰芝，膝盖还是疼的，兰芝打定主意，在伤养好之前，还是就在屋子里窝着吧，不然这来来回回的，她这膝盖就有的养了。

提及琼芝的及笄礼，也就是下个月了，上一世兰芝根本没准备礼物，还是赵姨娘提前打了对金钏，兰芝才不至于空手。很显然，这一次，兰芝还是什么都没准备，离及笄礼也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就算去打饰，大概率也是赶不上了，兰芝一阵头疼。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兰芝最头疼送礼物。偏偏这次的礼物，必须送的好，既有意与张氏夫人讲和，就要有讲和的诚意。算了，还是回去翻翻自己的小金库，要是能扒拉出些小金珠、小金鱼便是最好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姨娘和兰芝，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海棠阁，秦姨娘母女亦是不离紫藤斋。理由很好找，养病。兰芝也顾不得其他，先把膝盖养好才是正经事，省的出门一趟，回来又得疼上半天。虽然人在海棠阁，却是舒家事尽知。先是二少奶奶亲自命人押解冬麦去了庄子，除了日常衣物和冬麦自己攒的月钱之外，其他所有东西都被搜了底儿掉，却没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冬麦出门也没有什么不同，因冬麦是受罚去的庄子，平日里交好的女使也不敢去送，冬麦一个人被粗使嬷嬷和小厮押着，去了庄子。然后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二人合力劝说舒老爷将池塘边的花草进行了修整清理，只留下矮小的花草，据说最深只能没过脚面。与此同时，张氏夫人借题挥，狠狠的训斥了几位姨娘一通，顺便派人上门教育借口养病，躲着的赵姨娘和秦姨娘。

最后便是祥芝和岩弘，确定无碍。两个小的无碍，大夫便来到了海棠阁。兰芝这几日基本都在榻上养着，又按时擦药喝药，已然好了很多，大夫又开了些涂抹的药膏。

“姨娘为我的事，连日操劳，劳烦大夫，也给姨娘看看吧。”兰芝故意这么提。反正舒家会给诊金，多看一个，少看一个，没什么差别。

赵姨娘虽然还是心存抗拒，可为了保全自身和女儿，便也只得从此下策。大夫一手为赵姨娘搭脉，一手抚着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面色逐渐诡异起来。

“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兰芝从榻上下来，慢慢的挪到大夫这边来，这几日她养的甚好，膝盖已经不怎么疼了。

“姨娘身体弱，如今累着了，多歇歇便无事，”大夫给赵姨娘使眼色，希望让兰芝回避，赵姨娘却不为所动，也不知是没看懂大夫的意思，还是怎么的。

“您但说无妨。”兰芝看着大夫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想说又不说的模样，实在好玩儿，决定还是不为难这老大夫了。

大夫还是一脸为难，直到赵姨娘也点了点头，才缓缓开口，“只是姨娘伤了本里，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奇怪的是，眼前的母女二人都不意外，反倒是像平日看诊的病人一般道谢，送客。

大夫一副不可思议的收拾药箱准备离开，“有劳大夫，稍后家中夫人应会请大夫，询问情况，”赵姨娘顿了顿。

“老夫省得，该说的会说，不该说的不会多言。”做大夫的，还能不知道这大宅院里的弯弯绕？

“还请大夫如实以告。”赵姨娘补全了后面的话。

这次再次震惊到大夫，别家的姨娘巴不得把这种事捂严实了，这个姨娘怎么反倒要让正室夫人知道？不理解，实在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