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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第1页）

两人端着一盆花苞半隐的植物站在沈佳门口，内心莫名忐忑。

杨青彤脑袋里上映着恶毒皇后喂白雪公主毒苹果的戏码，不禁抓了抓同桌的手。秦双看了她一眼，担心的是会不会被阿姨拦回去，脑子里飞快组织着语言，以应对诸如“谢谢你们了，小佳睡了，花替她收下，等她醒来转达你们的关心”之类的措辞。腹稿一番，深吸口气，郑重其事按下了门铃。

两人“各怀鬼胎”，觉得时间格外缓慢，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门终于开了，是沈佳的爸爸。

“叔叔好。”两人异口同声。

男人显然对女儿的这两个同学并不陌生，直接引客人进来。她们进屋后看见孙阿姨也在，她坐在沙长榻的一角，看见来人并未招呼，空气里隐隐有吵架的味道。秦双和杨青彤互相看一眼，又同时把目光对准了儒雅的男人。

“学校有什么事吗？”男人问。

“叔叔，沈佳病得严重吗？好几天没去学校了，我们过来看看她。”秦双答。

“她从小身子弱，这季节容易过敏，身上起了些疹子，医生让静养。”男人解释道，并没有让两人去面见女儿的意思。

“她休息了吗？”杨青彤直奔主题，“我们想找她聊聊天。”

男人尴尬地笑笑“倒不是叔叔不让你们找她，是她脸上也生了红疹，怕丑不愿见人。这几天还跟我们闹脾气，窝在屋里不肯出来，吃饭都送进卧室吃。不如这样，等她稍微好些，我就送她去学校。”

两人识趣地点点头，杨青彤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栀子花放在桌上“这是我们送她的花，叔叔你帮忙给她。”

“还有这个。”秦双奉上周霈的信物。

“好的，我替小佳谢谢你们。”

“叔叔客气了，过敏及时吃药了不碍事的。我小时候有次花粉严重过敏，全身起满了疹子，脖子、两肋、胳膊、腿，现在想起来我都痒得慌。”秦双不自然抓了抓手，“不过吃药抹药很快就好了，一个疤也没留下。”

男人慈爱地点点头“嗯，让你们担心了。”

目送女儿的同学离开，男人抵着门抽烟，坐在软榻上的女人用手胡乱拨了拨头，最终掩面哭起来。两人沉默地对抗着，只有烟圈伴随着低声的啜泣，让那哭声听起来格外不真实。这种执拗的沉默被卧室里愤怒的声音打断，沈佳大喊了一声“我没睡，也没闹脾气！”

这声音像爆破的引子，让哭泣的女人癫狂起来，她腾地站起身，冲到抽烟的男人面前，一把夺过烟，狠命吸了两口，男人如大梦初醒，迅打掉她手里的烟，怒吼道“疯了吗你！”

“我受够了，你这个宝贝女儿就是个诅咒，她是替她妈报复的，她是来报复我的。”

“你冷静点！”

“你让我冷静到什么时候，忍到什么时候？你是个好父亲，她是个好女儿，那我呢？凭什么我就是个黑心肠的后妈？不对，我现在连当后妈的名分还没有。可你别忘了，和你同窗一场的人是我，无名无分陪着你家的人是我，给你怀儿子的人是我！”

“狗已经送走了！那只金毛陪了小佳三年，为着你怀孕，已经送走了。”

“所以我就要对她感恩戴德吗？我的儿子，你不心疼我心疼，他不需要有父亲，更不需要有姐姐，她有个能为他健康出生而劳心劳肺的妈就够了！这世上不仅你的宝贝女儿娇贵，动不动就过敏，你别忘了我也对毛过敏，为了她开心，我可以跟一只掉毛比你脱还严重的狗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去打理那些该死的狗毛。她呢？只是需要暂时把她的狗送走半年而已，她就受不了了？要寻死觅活了？”

“你胡说什么啊，小声点。小佳她会好的，你再忍忍，她会痊愈的。”

“她会好？沈复，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说好听了是过敏性休克，说难听了，她这叫自杀未遂。有谁在明知自己吃桃过敏还吃了一箱水蜜桃？！”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躺在卧室的沈佳泪流满面。身上的疹子并未完全褪去，脸上零星也有，好在不多。她并不伤心，只是生理上在流眼泪，所以不得不哭。

自天气回暖，她就像一只被迫叫醒的冬眠动物，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周围的一切。就在她再次观望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她看不真切，依稀从声音分辨着是爸爸。这次过敏的症状并不是常见的起疹痒，而是失声——突然说不出话来。她惊慌失措，喝水、漱口、试着呐喊，都没有用，最终不得已向讨厌的人求助，那天孙芸刚好来家里取金毛的用品。去医院开了药，跟着女人一同回家，除了耻辱还是耻辱。当晚嗓子还没好利索，身上竟凑热闹起了红疹，那疹子像要从皮肤里拧出血来，痒得她痛，她便又被送去了医院。小小一个过敏，真是差点要了命。她使劲眨了眨眼，父亲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她看见了一盆很水灵的花。

杨青彤原地转着圈，电话被贴得很紧，就差长到耳朵里了，突然她跺了跺叫，眉飞色舞看了一眼秦双，大声道“沈佳，我是杨青彤，刚才我和秦双去你家了，但是你在休息。”

“嗯，我刚睡醒，听爸爸说你们来过。”

“你不要紧吧。”秦双凑过头插话。

“食物过敏，已经好多了。”

“不会脸上爬满疹子不敢见人吧。”杨青彤开玩笑。

那边传来轻轻地笑声“还好，和毁容就差十来颗疹子。”

“啊？这么严重。”秦双吓一跳。

“听她瞎说。”这句是对秦双说的，杨青彤又向着听筒，“栀子你看见了吗？好看吗？”

怕花朵再次引女儿过敏，男人把花拿来让她看了眼便端走了，沈佳呆呆望着窗外，一只鸟孤独地飞过“好看，我很喜欢，很香，就放在我床的旁边。”

“你没有按免提吧，接下来我们要给你说些悄悄话。”杨青彤十分谨慎。

“没有，爸爸已经出去了。”

“好的，那你听着啊。”

杨青彤咳了咳嗓子，浅浅唱道“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光阴好像，流水飞快，日夜也将我们的青春灌溉。”

沈佳认真听着，眼泪顺着脸颊渗进枕头，她的眼里好似藏了一对泉眼，流水淙淙，永不枯竭。她听见那边鼓掌的声音，应该是秦双，随即听到杨青彤说她傻，俩人小小的拌起嘴来。

“五四晚会你也没去，这是专门补给你的，虽然这个歌蛮口水的。”杨青彤脆生生道。

“你快快好起来，回头咱们去k歌。”是秦双兴奋的声音。

“嗯，我一定早日去学校。”她答应着，突然觉得生活并没有很糟，这样真好。

挂了电话秦双对同桌无比崇拜“你太厉害了，你怎么就想到再给她打个电话啊。”

“我猜她手机在她爸手里，也是碰运气，刚都拦我们一次了，面不让见，听个电话总不碍事吧。况且……”

“况且什么？”

“我说了你别骂我，也别不爱听。况且我今儿必须得和沈佳说上话，我得确定她还活着，万一真有黑心后妈呢？你没听她爸刚说‘跟我们闹脾气’，外人能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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