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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姒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就回城北宅子了。你以后还是少来石家为好,石仲琅那个畜生不是容易死心的。你们在蒲苇记也要留神。另外,你跟润小哥如何了,我最近想着,是不是尽快给你们把顺势定下来。”
“这个,”采菀低了头,“再说吧,倒也不着急。”
如姒微微扬眉,采菀的语气里除了不好意思之外,似乎还有些旁的什么:“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采菀摇摇头:“倒也没有。”犹豫了一会儿,才又续道,“我只是觉得,他并没有很喜欢我。”
“这从何说起?”这个情况倒是如姒从来没有想到的,尤其前几日去蒲苇记的时候看着陈润和采菀似乎还好,虽然没有太亲近,但是毕竟是在店里,不太亲近也是应该的。
采菀低头将之间的手帕绕来绕去,显然有些烦躁:“我也说不清楚。其实他待我挺好的,很尊重很客气,始终记着当初您在吉祥布庄把他救出来的恩情。可是我总觉得,他对我,跟姑爷对您的心思,是不一样的。”
如姒有些明白了,前世里的陈润是辜掌柜身边的学徒,自己有能力慢慢做到了二掌柜,跟东家身边的大丫鬟定亲也算是门当户对。但是这一世的陈润是在吉祥布庄水深火热的时候被如姒和采菀救出来,对采菀说不定更是感恩甚至敬重,可能就少了几分郎情妾意的情分。
“那就再缓缓吧。”如姒拍拍采菀的手,婚姻大事,还是两情相悦才好,“总之看你自己愿意,我总不会在婚事上勉强你的。你若是也不想去蒲苇记看见陈润,那就先回城北宅子专心打理一下后院的花草,多晒些干花,我们到八月下旬也就回去了。”
采菀点头应了,将眼底那些温热的泪意又忍了回去,跟如姒又说了说蒲苇记的情形,便由品蓝和品红两人陪着,直接登上马车离开了石家。
送走了采菀,如姒又打发双莺去长房院子打听一下,跟平素关系尚可的下人们套套话,看石仲琅有没有跟石大太太告状,或者生出什么旁的报复心思。
过了两天,双莺那边问出来的消息就是二少爷那天似乎是发了发脾气,在房里摔了个杯子,但好像闹一闹就过了,因为很快又接了平素来往的狐朋狗友的帖子出门看戏去了。
如姒叫双莺又留神了几日,见没有什么新动静,也就将这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先放下不提。
直到数日之后的七月十五,如姒陪着素三娘子去给石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这件事情才又被提起,而且还是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方式。
石大太太直接开口:“濯大奶奶,听说您身边有个叫采菀的丫头,又聪明又能干,我这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该不该提。”
☆、第96章九十六
如姒心里一沉,却不是有什么恐惧,只觉得一直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捧着茶碗向身后的椅背靠了靠:“大太太您若自己也觉得是不情之请,那还是不提的好。”
石大太太的笑容立刻便僵了僵,但片刻之后还是继续道:“濯大奶奶还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你二兄弟仲哥儿身边缺个可心的房里人,我瞧着采菀那姑娘实在不错,又是濮家的家生子,清白踏实的,便想跟大奶奶你讨了来。我既然开口,自然是不能亏待采菀姑娘,进门便是姨娘,没的什么通房丫头之类的折了身份,你看可好啊?”
如姒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不好意思,采菀已经有婚约了。您再另找旁人吧。”
“有婚约了?”石大太太竟然毫不意外,继续追问,“濯大奶奶说的可是您家茶楼的小陈掌柜?”
如姒微微皱眉,心中越发警觉起来。石大太太并不是口角伶俐剪断、能言善道的人。刚才那一番话这样流畅,其实就不太像是她平常的作风,看此刻的神情,分明是做足了功课的。石家人去查一查采菀和陈润倒没什么,只怕石仲琅又会像前世一样,用些下作无耻的流氓手段。远的不说,当初陈濯在百福巷口叫人袭击的那样手段若是放在陈润身上,陈润可没有陈濯的身手自保,一顿闷棍打下去,弄不好又是筋断骨折,甚至毁容丧命。
“是,”如姒沉声应道,“他们情投意合很久了,过些日子就办事。”
石大太太笑道:“濯大奶奶或许是听差了,我前儿个刚听说,小陈掌柜年轻有为的很,他姨母要给他做媒呢,说是庚帖还在长辈手里,哪有什么婚约。难不成,采菀这个丫头比隔房的兄弟还要紧?你总不能是诚心不答应,才扯这个话吧?”
这番话说出来,石老太太和二太太也都顺着望过来。
“大嫂子您就是太实诚,”石二太太冷笑了一声,“这事情我也听说了些,那位小陈掌柜如今这样出息,想做媒的可是不少。小陈掌柜和采菀姑娘压根就没有正式过定亲的礼,没文书没庚帖没聘礼,俩人还都没父母,这婚事有没有,还不就是主家濯大奶奶的一句话?明明仲哥儿这样需要采菀姑娘这样能干的姨娘伺候着,濯大奶奶还是睁眼说瞎话,根本就是不盼着隔房的兄弟好。三太太,人家都说您跟濯大奶奶婆媳之间好的跟母女一样,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当石家人呢?”
听着石二太太这样借题发挥,将矛头转向素三娘子,如姒心里的火气迅速蹿了起来,刚要开口反驳,便听素三娘子不紧不慢地开言:“凡事总要讲个道理。顺者为孝,亲疏有别,这是没错的。但义理公道,总是大过私情的。当今孝颐太后就曾经想要为皇上纳妃,皇上却说那位小姐虽然不曾定亲,却与旁人有情,身为九五之尊的也不夺人所爱。二哥儿先前的案子在御前都有了名气,这时候若再出个强娶民女的名声,怕是不好。为了二哥儿长久的前途,正经娶妻才是要紧的,未婚先纳妾,总是不好。还是说大嫂您有意聘采菀做长房的少奶奶?若是那样,我再给您问问。”
这一番不紧不慢,引经据典的道理说出来,如姒简直要拍手叫好。石大太太立时便有些张口结舌对答不上,显然是不曾料到也没有准备,只好勉强道:“这……这娶妻哪里能娶个丫头。”
石二太太口才却好的多,立刻又冷笑了一声:“三太太果然不愧是读过书的,这样也能舌灿莲花的圆过去。说来说去,还是濯大奶奶不愿意为了隔房兄弟割爱呗。到底三太太您还是顾着陈家的儿媳,不理石家的子孙。”陈、石二字咬的极重,石老太太的脸色果然便更难看些。
素三娘子却正色望向石二太太:“为人父母的,到底如何才是顾惜子孙?若没有父母的溺爱不教,好好的子弟如何就能这样任意妄为?到了如今的局面还不反省,那孩子到底能有什么前程。二太太说我这是不将二哥儿当自家儿子,我倒不妨说句实话,真将二哥儿当做我儿子,早就狠狠打一顿,叫他闭门读书了。十九岁的少年人习文习武皆不算晚,成天谋算着隔房嫂子的丫鬟做正妻进门前的妾算什么?二哥儿不更事就罢了,大嫂夫人也不想着如何教导?难不成大嫂还能护着顺着二哥儿一辈子?您如何说,是您的事情,我这个做婶婶的,问心无愧。”
石二太太闻言也是一噎,这时便听石老太太冷冷接话:“二哥儿的名声如何到了今天这一步,还不是濯大爷的功劳?”又瞪了素三娘子和如姒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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