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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抿嘴笑道:“戏文上总说比武招亲,如今陛下要率众秋猕,武将们必然跃跃欲试,各显神通,焉知到时候就没个勇士,万人不挡,拔得头筹,却辞了高官厚禄,不要骏马宝刀,唯恳请公主下嫁?届时你只要应了,便能成就一段佳话。”
迎春红着脸就要去拧黛玉的腮帮子,口中还不甘示弱的道:“我却知道你这个探花郎的女儿慕雅思贤,明年恩科,我去求皇兄给你许一个探花郎做郡马爷可好?”
黛玉也涨红了脸,用力推着迎春,羞恼不已:“我比你小,横竖总是你先下嫁。”两人没嚷完,一同笑了起来,都觉得今日这番话实在胆大不害臊了些,幸亏没有旁人在,不然可真真没脸了。
闹了好一会子,终于平静下来的黛玉仍旧不忘初衷:“你有空儿就去问问皇兄嘛,瞧他肯不肯带上咱们,我们又不添乱,只是想出去瞧瞧罢了。往常听宝琴说起那些为所未闻的风土人情,你不艳羡?”
迎春也有几分心动,只是却怕自己等人碍手碍脚:“若光是出宫看看也就罢了,那围场究竟是何情形谁也不知道,咱们上不得马开不得弓的,别说巾帼须眉了,再没见过世面给人家看轻了去,丢的却不止咱们自己的脸面。”
黛玉打蛇随棍上:“咱们学骑马不就行了。”前几日黛玉身体康健,心情开阔,兴致所及,不免在宫中到处游走参观,也不带识路的老宫人,只让紫鹃雪雁随侍,主仆三人信步闲逛,最后竟莫名其妙溜达到了上驷院去,当时正好有一批新进的御马正在受训,黛玉远远看着骑术精湛的驯马女英姿飒爽、明艳照人,大为心折,就此念念不忘,一心畅想跃马扬鞭,恣意逍遥。
凭黛玉的口才,忽悠起来无人能敌,三言两语就哄得迎春也来了兴致,一口答应去求宁珊出行时带上她们。兴致勃勃的姐妹俩并不知道,自古良马都是会认主的,围场上那么多霸气外露的沙场小将,她们的马会把她们驼去哪里。
第203章皇妹御弟
迎春跑去央求宁珊要学骑马得到了批准,宁珊亲自到百骏园中挑选了一批尚还年幼的大宛良马送给迎春、黛玉二人。黛玉请迎春先挑,迎春也没客气,率先要走了全身淡金色的一匹,黛玉则在枣红马和银白毛色唯独四蹄墨般漆黑的小马中犹豫了良久,看哪个都爱的不行,正纠结间,被闻讯赶来的惜春抢去了鲜亮的枣红马,顿时不用费心了。
黛玉此前敬佩在心的那位驯马女也被找来,宁珊定睛一看,见这姑娘约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不同于宫中女子肌肤的皎白无瑕,一身金棕色皮肤上隐隐能看到几抹泛白的疤痕,面容生的虽平常,一双眼睛却冰冷濯然,亮的似乎可以发光。黛玉和迎春从未见过这般英气勃勃的女子,忙着上下打量,心中百感交集。
驯马女落落大方的跪地请安,宁珊叫起问道:“你是何出身?为何精通骑术?”这个时代会骑马的女子就不多,便是将门出身的小姐们,除了跟从家人随军的,在外野生大的,但凡在京娇养的,多半都不曾见过马。
那驯马女脆生生道:“奴婢本是军户出身,先父原是为禁军养马的,因当年前朝悼帝造反,所用军马便是奴婢之父驯养,前太上皇秋后清算,将奴婢之父也打为逆谋之人,本要满门抄斩,幸而奴婢之父兢兢业业,有几位禁军中的将领看重他,便将他保了下来。只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奴婢之父被宫刑加身,奴婢与母亲也随之没入掖庭当差。”听到这里宁珊就明白了,这驯马女的父亲被前太上皇迁怒,阖家做了宫奴,然而他毕竟术业有专攻,被掌御马监事的太监挑中,换了个地方仍就干老本行。他的女儿也跟着在上驷院干活,久而久之也学了一身出类拔萃的骑术。
迎春和黛玉从未听过这等事情,不由咋舌,满是同情的道:“皇兄,她们家可是冤枉的很了,人造反,跟骑的马有什么关系?养马的就更是倒霉了。”
驯马女轻笑一声,道:“陛下推翻前朝□□,已经是替奴婢阖家报了仇了。如今公主殿下和郡主娘娘瞧中了奴婢,让奴婢教习骑术,便是无上的荣幸了。”
黛玉好奇道:“你不想替你父亲平反?”
驯马女淡然道:“人都死了,光有个名又有什么用?”
迎春同情道:“你可还有旁的家人?你母亲还在么?可有兄弟?若是……不如让他们出宫……”
驯马女神情黯然:“奴婢母亲积劳成疾,入宫没几年便病逝了。至于家人……不敢欺瞒陛下,当日奴婢父亲知晓大祸临头,曾将襁褓中的幼弟托人带走,只是并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宁珊干脆表示:“你只管好生教导公主、郡主马术,日后她们若要御马出行,你便跟随伺候。你那幼弟朕派人去找,只是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
驯马女感激不尽,伏地磕头不止:“陛下大恩,无以为报。”
迎春叫她起来,召到近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驯马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奴婢之母也是军户出身,自幼最敬佩孝烈将军花木兰,便借用了木兰将军之闺名,给奴婢取名叫做辛夷。”
宁珊听得一头雾水:“朕以为你娘敬佩花木兰所以管你叫木兰呢,或者兰木、兰花、木花什么的也行,怎么又扯出辛夷来了?”
迎春、黛玉一起捂唇娇笑:“这原是借用了木兰将军的名字,换了顺序用作木兰花,那花的别称可不就是辛夷嘛。”
宁珊干咳一声:“你们聊,朕批奏折去了。”见鬼的花就好好当花呗,一朵花要起几个名字?神烦!!
迎春、黛玉的笑声送了宁珊一路,驯马女辛夷满目惊讶,她以为皇帝都是残暴无道的,尤其听说本朝太|祖乃是军中有名的“战神”,想必曾杀敌无数,凶狠暴戾之人,却不料这般年轻俊美不说,看上去脾气还很温和,公主、郡主两人当面笑他不懂花名竟然丝毫不曾动怒,还自己找了个借口给自己铺台阶。
回去批阅奏折的宁珊一头扎进朝务里直忙到月上中天,本来今日被迎春勾起了兴致也想去骑会马来着,却不料竟忙到这个时候。伸着懒腰走出乾清宫的宁珊不由叹了口气,过去跟祖母听戏的时候常常有堂会唱历朝历代的皇帝微服私访,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满大街走来走去,不是惩戒贪官就是教训负心汉的,多么惬意。便是前朝那两位,也能三不五时的大宴群臣,怎么轮到他上位了就忙成这样?照这么发展下去,他每年估计也只有过年圣寿和祭祖的时候才能松快一会儿了,可惜他是开国皇帝,根本没什么可祭的……
这么一盘算,今年的秋猕就十分有必要了。皇家围猎活动已有几百年了,而且也不仅限于秋季,四季都可以围猎,只是叫法不同。通常称春天打猎为搜,夏天打猎为苗,秋天打猎为狝,冬天打猎为狩。宁珊决定秋猕,却跟之前的皇帝仅仅为了狩猎娱乐不同,而是打着加强北方边防的目的。
北疆那里虽然被黎将军镇住了一阵子,却难保能一直安分下去,登基以后宁珊基本就没有多少机会去亲征了,想亲自去吓唬蛮族也只能趁着围猎的时候,把地点定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面将经营的官兵带到广阔草原上,既习骑射,又习劳苦,用以保持传统的骁勇善战和醇朴刻苦的本色;另一方面也可以趁着大阅兵的机会威慑蠢蠢欲动的蛮族,让他们见识到中原将士们的安不忘危、常备不懈,打消他们想钻空子、捡便宜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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