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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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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滑腻……

这是陈彭接触到蓝色液体后的第一感觉。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这种液体开始从浑身上下的毛孔钻入了身体之内，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开始在全身流转，说不上难受，有点像灌了一大口薄荷水一样。

轰！

就在陈彭还在琢磨体内的变化时，他的身体突然像是变成了一座开始爆的火山，体内的血液仿佛化为了灼热的岩浆，无边的剧痛从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组基因中迸了出来，就好比无数炸弹在他体内的每一个最细微的部分处同时开始爆炸，一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整个人都会被爆破成碎片。

陈彭想大声吼叫，但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不出来，他想动，却现对身体已经失去了操控能力。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融化掉的时候，一丝丝的凉意从体表进入了体内，将这股燥热强行压制了下去。体内的那股熔岩热流并不甘心就次被打压住，微微退缩后又是猛的爆出来，而那凉意丝毫不甘示弱，热流强上一分，它就相应的变强一些，热流稍稍退去。它也就随之减弱，两者一直维持着一种平衡的关系，任何一方都无法完全压倒另一方。

此时陈彭的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种朦胧的混沌之中，有些像似醒未醒的那种感觉，可以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但又无法从这种奇怪且不受控制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一直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里飘飘荡荡着。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在这种状态中维持了多少时间，直到他感觉到了一束光，然后他看到了……

战机在天空翱翔、巨大的火箭在点火射、信息网络如同蜘蛛网一样遍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电能就像是血液一般在人类所存在的地方流淌……

仿佛是一种影像演示，陈彭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着他所处的世界的方方面面。

很快，那些画面就变成了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钢铁洪流席卷大地，拿着热武器的人们在相互厮杀着，庞大的巨舰群在海洋上喷吐着长长的黑色烟云，相互射着象征毁灭的火焰……

再后来，钢铁的舰船开始变成了木质，热武器也消失不见，人们换成了冷兵器继续相互搏杀，在东方、在西方，在所有存在人类的地方。

陈彭忽然意识到，自己看见的是地球上在过去所生过的一切。他知道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切的理解这句话。

铁器时代、青铜时代、石器时代，时间的时光以一种出想象的度在他的眼前倒退，然后他就看见人类出现之前那些猛兽统治着地球的蛮荒时代。

如果陈彭此时还能够看到现实中处于培养槽中的自己，他就会现自己的身体同样在生着变化，就和其他人一样，而且每一次的变化都和他在意识中所看到的信息里最为深刻的那一部分有关，比如当他看到某种猛兽的时候身体就向着这头猛兽的特征转变。

这种变化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每一次都会消耗本体极大的能量，每次变化结束恢复本体形态时都会出现显眼的衰老症状，而且程度一次比一次的深。其他人中几个体质相对较弱的人在两三次变化后就变得像是七老八十了一样，然后在下一次变化中就会出现肢体残缺等基因链崩溃的症状，接着就是身体开始渐渐消失，直到和培养槽中的蓝色液体溶为一体，消散不见。

很快，总共十多个“实验体”中大部分人在三次变化内就被淘汰了，其后每一次变化都会再淘汰一两个，直到第六次变化时就剩下了最后三人，其中就包括了陈彭，而坚持到了第七次变化后就剩下了他一人了。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残酷的现实，他的意识还沉浸在地球的过往中，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累，恨不得下一刻就放下一切昏睡过去，但冥冥中他一直感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指引的自己，似乎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完成，仿佛就是一个虚无的信念让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到了后面，他已经失去了其他多余的意识，只剩下了向前这一个意念，懵懵懂懂的跟随着时光的轨迹前行。

此时，在他已经来到了地球生命的起源——到处都是流淌的熔岩，暴雨夹杂着雷电在天际肆虐，大地在狂怒中不停的颤抖、撕裂，在下一刻，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无光的寂静世界。

时间和空间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包括他自身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孤魂野鬼飘荡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是按照意识消失前最后留下的那个指引方向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有一刻，陈彭感觉到了来自灵魂的震颤，恢复了对于自我存在的感知，然后他就看到了光，迷迷蒙蒙的，就像是夜空里那一枚很不起眼的星星所散出的荧光，虽然微小，但足以点亮黑暗。

有了这个光来指引方向，他的前进度顿时快了很多。随着他的前进，他在前方看到的光点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刻他即将来到光源的面前之时，他终于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前方是一条宽广无边的河流！

没有色彩、没有声响，甚至连水都没有，但陈彭就是知道这是一条河，这也正是那个冥冥中意识所给他指引的终点。

这条河里流淌的就是无数他之前看到的点点星光，从不知源头的地方汇聚而来，最终流向可能永远看不见的尽头。

生命的母河，生命的起源之处，也是生命的最终归宿。

他本能的就知道了面前这条河的名字。

突然，一滴星光从母河中溅射而出，正好溅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猛然间冲入他的意识，他的意识顿时就像是跌入了无尽深渊一般陷入了永眠的黑暗之中。

现实中，一排培养槽绝大部分都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而停止了信息流的输出，只剩下了装着陈彭的培养还在运作着，但里面陈彭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相比他原本年轻的样貌，现在的他头枯萎苍白、皮肤褶皱、身体佝偻，完全就是一个苍老到极点的老人模样，眼看已经坚持不到下一次的身体变化了。

可就在陈彭的意识被母河星光溅射到的时候，一大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从他所在的培养槽喷涌而出，就像是山洪爆一样，其庞大之处甚至过了前面所有人提供的信息流的总和，一时间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完全被萤蓝色的光泽所淹没，刺耳的警报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

“切断回溯链接，注入生命溶剂。”高个艾瑞思对着翠凯下达了命令。

翠凯点点头，手指轻动，嘶嘶的声响顿时从陈凯所在的培养槽传出，然后就看见一股股清澈的无色溶液从培养槽顶端注入，如果不是因为培养槽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蔚蓝的世界，否则的话根本不会现这种无色溶液的注入。

随着无色溶液替代了蓝色液体，将陈彭包围起来后，顿时他的身体开始奇迹般的由衰老向着中年变化，接着是青年，直到他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就像是时间倒流一样。

随着他的这种变化，从他所在培养槽流出的信息流也失去了源头，很快，这处空间就恢复了原样。

良久之后，陈彭才再次醒了过来，恍惚间又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是一场离奇的梦而已，他甚至在想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可能还是坐在飞机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幻象出来的梦境。

只是当他睁开眼睛，眼前那颇为熟悉的场景让他意识到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恭喜你，你通过了实验，按照约定，你将会获得自由。”翠凯的意念适时传了进来。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陈彭平静的反问，并没有听到会重获自由后的那种欣喜。在意识中经历了那么多，等于让他进行了一次精神上的洗礼，整个人都似乎焕然一新了。

“只是读取了你们族群藏在细胞中的那些宝藏。你很幸运，以你们族群这种脆弱的身体和精神水准，接触到生命母河的这种概率是微乎其微的，你是我们从地球族群中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按照你们的话来说，你就是那个具有天赋的人。”

“这么说，我应该很荣幸？”陈彭的语气很平和，但里面蕴含着的讥讽是显而易见的。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你已经远远的抛离了你的同族，脱了你们族群的生命层次。而且在读取过程中，我们已经为你剔除了那些无用且冗余的部分，降低了你的细胞和精神负担，相信在不久之后，你就会感受到这种变化。”或许是文化语言的差异，使得翠凯没听懂陈彭话里的含义，又或是她听懂了却根本不在意陈彭的情绪，只是公式化的给他做了一个解释。

陈彭沉默了一会，许久才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