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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总在你这里住着也不是办法,一来我北平城中的家眷没有着落,二来也深怕拖累了十七弟你,如若皇上慈悲,看了你的信,把叔侄间的摩擦一笑置之一笔勾销,那倒也罢,若是他继续被身边佞臣蛊惑着,把我恨之入骨,你这样收留于我,岂不是要迁怒于你?我再没本事,也不能把兄弟害了。思前想后,决定不如还是回北平等着消息,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我只缴械投降,想来应该不会真的杀了我这亲叔叔吧。”朱棣苦着一张脸答道。
朱权其实早就觉得我们是个大麻烦,只是他精明,并未露骨罢了,此时我们说要走,他自然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觉得送走了瘟神。不过听朱棣说了这番话,却又伤感起来,曾经最风光最惹人羡慕的哥哥落得这个下场,自己将来又能好到哪里去?说不定此别竟是最后一面了,任他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有些伤怀,便道,“四哥,你顾着北平的妻小,我自然不敢留你,不过你就是要走,也不急于在今天啊!何不再留一天,明日我与你办个践行宴,亲自送你到城外!”
朱棣口中推辞着,目光却扫向了我,我心中暗喜,好歹这朱权还不算全无良心。终是主人家挽留,恭敬不如从命。晚上,宁王在府中大摆酒席,为朱棣践行。因第二日一早便要赶路,大家都早早的歇下了。
次日,天还未明,朱棣便将我和三保都唤了起来,我们早,没想到朱权更早,他已经命人做了些素食,唤我们去吃了早餐再走。临别之时,难免缱绻。感情亦真挚许多。
与玉梨等哭诉辞别之后,朱权带着一个得力副将朱鉴并一众士兵和我们一起,直送到城门之外。
此时,朱权下得马来,从下人手上接过一坛子陈年的好酒来,倒了满满两大碗,递了一碗到朱棣手上,自己先喝了一碗,道,“四哥!兄弟只能送到此处了,一路多多保重!”
朱棣笑了笑,却并未喝下自己的酒,只是笑道,“十七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是送到了这里,不如跟着四哥一起靖难吧。”
朱权脸色微变,料不到朱棣这些日子在宁王府一直小心谨慎,从未说出半句僭越的话,此时却是这样大胆,还以为朱棣只是做最后的努力,便笑道,“这个……四哥有胆有识,兄弟却没有,只想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过本分日子。”
朱棣收了笑容,冷冷道,“你愿意随我一起靖难最好,你不愿意……也由不得你了。”说着,将手中酒碗一砸,登时便有数千神机营将士从不远处树林草丛山石等处钻了出来,不过片刻,便把朱权带来的百十来号人团团围住。朱权脸色大变,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不由得颤着声音怒道,“四哥靖难便罢了,也想拿这种手段对付兄弟吗!”
“事出有因,情非得已。还请你多多见谅了!”
朱权恼怒,“如此强迫于我,但凭一死,我也不做反国的叛贼了!”说着,便用手势命令手下人与朱棣的士兵对战起来。朱权这气节纵然可贵,终因受了朱棣的骗,毫无防备的被摆了一道,不过顷刻间便被活捉了,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朱鉴更是血溅当场命丧黄泉,见此情景,他越发的气馁,只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发一言。
朱棣走到朱权面前,将朱权扶住,温言道,“十七弟,我这是不得已之下下策,你一定能够理解的!你到现在还不清醒吗,允炆那小子先是除了我,下一个便是你,你手上的兵力越强,他越是忌惮,怎么还有你的生路?”
朱权哪里能够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总觉得自己或许会被豁免,只是偏了头,不理会朱棣。
朱棣拍了拍手,却有更多的人马涌来,不一会便站成一个极大的阵仗,朱权抬眼一看,目瞪口呆,一时急火攻心,竟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朱棣连忙命人扶住他,关怀的问道,“十七弟,没事吧?”
朱权如此受挫,不为别的,只为朱棣这次唤出来的兵马不是别的,竟是自己最为得意的朵颜三卫!
这一惊非同小可,又急又怒,才会这样失态。朱棣又道,“十七弟,大势所趋,别再顾虑了!靖难倘若真的成功,将来这天下咱们平分秋色,为兄自不会亏待与你。”
我走到一边,将三保一早便掳来的玉梨牵了出来,玉梨其实也已经目睹这番变故,吓得只管哭泣,见我们并未伤害朱权,反而礼待有加。女人在这种时候往往反而比男人拥有更强的应对能力,所谓能屈能伸便是由此而来。她擦干眼泪,对朱权说道,“王爷,四哥说的话不无道理,咱们语气坐以待毙,不如起兵靖难,将来还能博个好前程。再这样下去,我也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咱们的宁王府也是朝不保夕了啊!”
第214章。34。攻城
朱权原本见到自己得力手下朱鉴战死便已经心灰意冷,后见朵颜三卫竟被朱棣收买更是急火攻心,现在娇妻玉梨一番连哭带诉,直叫他心思往左转了转,又往右转了转。他也是个少年得志的英豪,若说没有一点野心那也是不可能,方才被朱棣一句平分天下打动,心里已经有些活动,现在情势所逼,简直不能不答应,只得一跺脚,长叹一口气,道,“四哥,你我兄弟情谊深厚,若是旁的兄弟,任谁我也不干的!”
玉梨听了朱权的话,破涕为笑,连忙扑进朱权的怀中,犹自惊魂未定。朱权虽是无奈,总算是破罐子破摔,心里有了计较,比从前整日价提心吊胆又要好了许多。所以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我朝朱棣望了一眼,只见他目光深邃,脸上是难以捉摸的笑意,正眯着眼睛看这一对年轻夫妇劫后重生,而这个朱权生命中最大的劫,正是他一手埋下。他很快就被我的目光吸引,扭头朝我笑了笑,并无得志便狂的狂妄,反而较之先前更加内敛,我本该为他高兴,可是心底不知怎么的,竟快乐不起来,脸上的表情便僵硬起来,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已经走了过来,低声问道,“这结局,也有你大半的功劳啊。”
我抿嘴笑笑,“全凭王爷有勇有谋罢了。”
朱棣已察觉我心中不快,也不和我厮缠,对朱权和玉梨说道,“兄弟,弟妹,四哥今日的行为实属无奈,不得已为之,望贤伉俪不要记在心上。为兄在此给你们赔不是了!”说着,给他们二人深深鞠了一个躬,朱权脸上还有些怒气未消,玉梨已上前连忙将朱棣扶起,“不敢当!四哥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哪里受得住呢!”
朱权见妻子这样替自己担当,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也说道,“从今往后,我便跟着四哥的了,荣辱共历,生死同经罢了!”
朱棣拍了拍朱权的肩膀,“好兄弟!为兄必定记着你这番情谊,永不相负!”
当下,一行人便在城门外商量,朱权虽有反抗,但也是当机立断之人,既决定踏上靖难之路,便不再拖拉,命玉梨回府,将府内事务布置好,把姬妾子女全都带着上路去北平。朱棣对朱棣这个决定很是满意。就是我和三保在一旁看着,也不得不对这宁王刮目相看,他除了比朱棣年轻几岁,经验不足之外,胆识和谋略,简直不在朱棣之下,朱棣得了他做左膀右臂,简直如虎添翼,也难怪朱棣这样桀骜的人,能为了拿下他如此忍辱负重多日。
为保万无一失,朱棣让我和三保先行带着几个骠骑赶回北平助朱高炽守城,他便继续拉拢朱权,并监督朱权带领朵颜三卫和自己的神机营一起大军撤回北平,做中锋撤回,而玉梨便带领宁王府家眷垫后,这样的军旅府邸,夫人们都是很能干的,玉梨也不出此列,是以朱权也算放心。
因三保说了我和朱棣离开之后五十万大军攻城之时那壮观惨烈的景象,所以现在我们都是心有余悸,一点也不敢停留,生怕北平在我们回去之前会失守,是以快马加鞭,日以继夜的往回赶去。我们赶回的时候,还算太平,进得城内,却也觉得离开这两个多月,北平再也不似从前那样热闹繁华,破有萧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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