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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明显地给了张小碗一个下马威,一点面子也没给。
张小碗视而不见地行礼跪退到一边,而这情景看在汪怀善的眼里,他很直接地给这老婆娘打出了一个“这婆娘也不是个好惹的”的标签。
他不喝他娘的茶,就是不给他娘脸,也就是不给他小老虎脸。
小老虎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虎着脸在那没说话,但谁都看得出他不高兴得很。
但被汪韩氏瞄到,她又重新端起了笑脸,她长得还算端正,保养得也看不出什么老态,笑起来自比一般的市井妇人要好看很多,她又生过四个孩子,个个都是男孩,也自认为对付小孩自有她的一套,如此便亲自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弯腰拉起他的手,用隆平县的口声笑着说道,“跟祖母说说,这一路可有瞅见什么好玩的了”
小老虎看了他娘一眼,随后,硬把手从汪韩氏的手里抽出,举起双手呈作躬状,一板一眼地用官话回复道,“见过祖母,一路看着可多好玩的了,你且问问祖父,他都知晓。”
说着,朝汪观琪又恢复了平日与他说话的口气,用隆平县的话问他道,“爷爷,你可什么时候给食予我吃,你答应过我可不让我和我娘饿肚子。”
汪观琪一听,板了脸,“等到晚间就吃饭了,现在还差些时辰。”
“如此啊”小老虎往外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如此便罢,我且去寻了地方蹲桩去。”
说着,朝张小碗走,拉着她的衣袖摇了摇,垂头丧气地说,“这里不好玩得紧,你带我去寻了住处去住吧,回头蹲好马步,我自带你来爷爷这讨饭吃,我与他说道好了的。”
汪观琪听了哭笑不得,“你还能哪去”
说着即朝管家闻叔说道,“闻叔,你叫了玲丫头带他们去住处。”
说完,顿了一下,回头朝汪韩氏淡淡地说,“大儿媳的住处可收拾好了”
汪韩氏低头用帕子拭了拭嘴,也同样以淡然的口气回道,“回老爷,收拾好了,家中闲置的住处就只有隔院的那处房间了,我已叫她们收拾妥当,只需人去住就好,不过”
她说着,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对上汪观琪的眼,慢慢说道,“那房间看着有点小,怕住不下咱家长孙,我看我那房间大,就让孙儿跟我住吧,说来他长这么大,我也没有亲手照抚过几天,如此便也让我为他尽尽心吧。”
那汪观琪心中早知她定会寻了法子要了这人去,他深深地看了汪韩氏一眼,随即转头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这内院的事,你做主即可,你且安置着这母子吧,我回书房。”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后,堂屋里安静了些许时间,但没多久就被不耐烦的小老虎打破了安静,他抬头对张小碗有些哀求地说,“你快快带我找住处去吧。”
张小碗眼是完全无法掩饰地暗淡了下来,她的手从听到汪韩氏的那话时就抖到了现在
她飞快地双手接触了一下,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借着疼意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对小老虎笑着说,“刚你可听见了,祖母要与你一起住,怀善听话可好”
汪怀善早前是跟张小碗是对好了词的,可这时,他现他跟他娘说好的那些完全不管用了,他怆然地摇头,带着哭音道,“你可真别让人抢走我。”
张小碗一听,眼泪涮地一下就掉下来了。
原来话说得再好,心里想得再明白其实都是没用的,真到了这时候,她才现不仅是小老虎做不到,原来就是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时,那回坐到一旁侧主位上的人声音厉声了起来,“我的好媳妇儿,你可跟我得好好说道说道了,我是他祖母,带他在身边,这怎么成抢了你的礼是跟谁学的你这礼是怎么遵的”
她一声喝得比一声更厉,那声音句句都化为刀子向张小碗射来,似要把张小碗捅成马蜂窝。
张小碗弯下了腰,她跪在了地上,磕下了她的头。
她知道这世道千般万般的难,真临到头来了,屈辱又算得了什么为了活下去,她只能把身段放低到可以任人宰割的地步。
她只能如此,为了活下去,为了她的小老虎,为了再见那几个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弟妹一眼。
“是儿媳的不是,是儿媳没教好怀善,请您息怒。”张小碗哭着磕了头,哭音压抑得厉害。
别人不会听得她哭声里的痛苦,可日日夜夜都与她相伴,相依为命的小老虎还是听得出来的,这个见不得自家娘亲哭的孩子见她哭得如此崩溃,小男子汉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伸出小手大力地扯着张小碗哇哇叫着,“你不要给别人磕头,你不要磕,头好痛的,娘,娘,你不在磕。”
张小碗只得按住他的手,又连连磕了两个才停下,眼泪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引得小老虎的哭声越来越大。
汪怀善力气大,声音自打小也是大得厉害,这时这么猛力扯着喉咙一哭,刹那间他把张小碗那破碎压抑的哭音都压了下去,于是没一会,堂屋里的人都好像听到了魔音穿声般,耳朵都因此鼓胀得一抽一抽的。
那站在汪韩氏身边的芸姨娘是个身子弱的,心里本有事的她这时听到这哭声身体一抖,没得几声,她就小声地咳了起来,越咳那咳声就似越止不住了一般。
她身边的汪韩氏一听,着急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见汪怀善还在鬼哭狼嚎,她不禁回过头朝着汪怀善大声厉喝“闭嘴”
汪怀善听了,也不拉扯张小碗的手了,转过流着眼泪的脸,他不哭了,他要去寻回他的弓箭,他要杀了这老婆娘
他要杀了她
这时汪观琪被管家闻叔又寻了回来,还好汪家不过一处两进院的房子,前院跟后院隔得不远,他还没进前院书房的门就又被请了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汪怀善满脸的泪,嘴里喃喃着什么,那慌张的眼睛四处看着像在找什么东西,但又是一脸的凶戾之气,他心里顿时一惊,连忙跑过去把人抱到怀里。
“这是怎地了”一看这一个来月亲手教养的小孩满脸的泪,把人抱到了怀里看仔细了才觉出心疼的汪观琪失声问道。
一见到熟人,汪怀善又扯着喉咙大哭,边哭边控诉,“你可骗惨了我,那个人要抢了我去,你可叫我娘怎么办,她的头都要磕破了,我不要跟谁再住一块儿,我只跟我娘住”
说着就要下地,哭着还是要去再找他的弓箭杀人。
“这都叫什么事”汪观琪紧紧抱住他,怒吼了一声。
这时,听到他的怒吼,那头身体着实孱弱的韩玉芸就这么昏倒了过去,这引得汪韩氏大叫了起来,“快去请大夫,快去,铃丫头,赶紧过来帮我扶表小姐回屋,赶紧的”
“荒唐。”见那汪韩氏为着韩玉芸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再看着那跪在地上,把地上都磕出了血的那瘦小妇人,汪观琪怒道了这么一声,抱着汪怀善对闻叔道,“请大少夫人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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